宴清黎心中已有最差的打算，现下何宝儿在，少说待上半个时辰，往多里想，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今日不行，就等到明日。
但跟着朱海过了几道门，进到温暖的室内，鼻尖萦绕着某种芳润淡雅的味道，她以为很难见到的人，正端坐于两扇绣龙纹的屏风之后。
宴清黎轻轻倒吸一口气，满目诧异望向朱海。
朱海对着她微微浅笑，做出请的姿势，而后径直去到陛下身边。
宴清黎紧张地舔下唇，快速看了眼，低下眉，暗自思忖用词话语。
“陛下，宴清黎宴姑娘求见。”
李政手中的朱笔略有停顿，烦躁皱起的长眉微动，“嗯？”
宴清黎心中悄悄给自己打气，上前两步，跪地行礼，“属下宴清黎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李政将朱笔抬起，身侧的朱海伸手接过放置一边。
“谁让你来见朕的？”
宴清黎盯着地毯上的山海纹路，答，“是属下自己的决意，有要事禀报陛下。”
李政面色没有多大变化，“你自己？谁又给了你来见朕的资格，区区一个宴清黎。”
他的话语淡淡的，不见怒气或者讽刺，莫名给人很大的压力。
宴清黎收紧手指，伴着一声声如鼓声般响而激烈的心跳声，一字一字压着语速，缓慢回答，“回陛下，是陛下给下属的资格。陛下曾有言，锦衣卫所查情况可直接向您汇报。”
她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安静，后背上来自上首的锐利视线久久没有移动。
“是么，那就说说你要汇报的事情。”李政眸色淡淡，看似盯着下首的人，实则眼中什么都没有。
宴清黎用力咬了下唇，微微的痛感刺激她的脑子更加清楚，“回陛下，属下奉指挥使霍大人之令，调查当年长门宫失火一案。”
李政毫不在意的神色略有变化，一旁的朱海也动了下眼睛，快速看向她。
宴清黎，“先前一直认为当年大火，除了陛下，再无其他幸存者。但是近日，锦衣卫找到了还活着的山芙姑姑。”
“在哪儿找到的？”
“第一面是在长门宫，当时不识得姑姑，再去找已不见姑姑的身影。第二面是在百兽园，姑姑躲在兽房下面的地道中。”
“有人助她？”
“是，他名八宝，是他将姑姑从长门宫移到了兽房的地道，这些年也是他竭力护着姑姑。”
李政唇角扬出微小弧度，那模样算不上是惊喜，也看不出什么笑意，“还活着，一直藏在宫中，却是到如今才被发现，该说她藏得好，还是该说你们是群废物呢。”
宴清黎唇瓣动了动，想开口辩解，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更好。
李政没想追究什么，当年那个宫殿中的人，能还有一人在，已是难得。
“起来吧，将事情详细说说。”
“是！”宴清黎两手撑着地，缓缓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膝盖，而后站起身。
站起后，她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为何会去到长门宫以及到后来，如何寻到山芙姑姑的全部，一一道出，没有半分隐瞒。
柳要同她说，陛下多疑，便是看起来最得他欢心的锦衣卫，行事应对都战战兢兢。
帝王之心难测，所以宴清黎选择坦诚直白。
便是言辞许是有不合适之处，她也没有过多地去修饰。
至终于停下，口干舌燥，略有喘。
李政递给朱海一个眼神，朱海弯腰后退，出去一趟，再回来后，递给宴清黎一杯温水，“小宴大人，喝杯茶水，润润嗓。”
宴清黎下意识露出温软的笑，“多谢朱公公。”
意识到自己所处境况，赶紧敛去笑，对着上首的李政行一礼，恭敬道，“多谢陛下恩赐。”
李政轻嗤一声，“起吧，朕非恶鬼，不用变脸那般快。”
宴清黎起身，认真答，“是！”
而后才从朱海手中接过茶水，小口小口的抿，润畅喉咙。
李政盯着她，自上至下的审视打量，脑中回想着她方才所提到的所有，“山芙现下在锦衣卫？”
宴清黎放下茶杯，满面正经，“回陛下，是。”
李政，“你可以与动物沟通。”之前选秀，她一个姑娘竟是能控制那头白狼。
宴清黎顿了下，摇头，“属下不能跟它们说话，只是能隐约感受到它们的心情，长时间下来，也算是能明白它们不同叫声中的意思。”
“如此……”李政的手指摩挲着龙椅上的龙头。
片刻后，后靠在椅背上，“你早不来告知朕，晚不来，却是选择这个时间过来，宴清黎，你想借此为霍缙求情？”
宴清黎拱手行礼，“回陛下，属下不否认有这方面想法，但是属下更相信陛下的任何决断有陛下的道理在。”
“属下之所以选择这时禀报陛下，是因为前些日子，属下意外惹怒了您的妃嫔，想借此寻求一个庇佑恩典。”
李政听完她的话，微微怔了下，“就这？”
仅为了这些妇人间的事情？
宴清黎点头，“是。”
她如此说，李政没理由不应，“可。”
他对着朱海勾勾手指，朱海了然地取了个玉佩来。
“凭此玉佩，可免你一次死罪之下的刑罚。”
宴清黎接过，立刻谢恩，后想到霍缙给的那个玉佩，别人都不认识，便问，“陛下，属下斗胆，请问这玉佩，宫中娘娘们是否都认识呢？”
朱海惊讶地微张嘴巴，快速看眼上头面色不佳的男子，解释道，“小宴大人尽管放心，这玉佩，只要是见到的人，没人不认识。”
李政冷笑，“朕是第一次听人问这种蠢问题。”
宴清黎尴尬抿唇。
“行了，没其他事情就退下吧，日后你若能查出更多有用信息，朕不会吝啬赏赐。便是你为女子，亦有机会立于朝堂之上。”
宴清黎得了此话，并未有多激动，所谓立于朝堂之上，于她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恭敬又认真地行了谢礼，她在朱海的引领下，从来时走过的门退了出去。
李政的目光重新落在桌案上的本本奏折上，那上面满是对霍缙的斥责和不满，都是要他下令“为民除害”。
沉默片刻，他突然将所有奏折全部甩于地上。
眸中郁色浓稠，“一群蠢货，连个小丫头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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