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梁圜钱
连着好几天，魏圉都在田氏的敦促下读书学习，寻不到机会溜出王宫到市集上玩耍。魏圉在读书倒也颇有天分，学习倒不费力气。田氏看到儿子口若悬河、侃侃而谈，高兴地眯起眼睛，频频点头。她以齐王妹妹的身份嫁给魏遫，实际上她出身田陈氏比较偏远的一支宗族。虽是王室宗亲，她那一族族人的地位和平民没什么差别，跟别提齐国的那些大臣们了。
或许上天终于想起他们，齐魏联姻，不知什么缘故，齐王将她许配给魏遫。摇身一变，她从落魄的贵族成为魏太子的妻子。嫁到魏国，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贵族。精美华贵的衣服、色香味俱全的饭食、奢华壮丽的住所、前拥后簇的奴仆……一切都令她眼花缭乱。从那时候起，她意识到权力的好处，对权力充满渴望。可惜她是女儿身，魏氏王族对妇人的约束又极严苛，她没有一点机会接近权力。
在她的内心被权力的欲望啃噬时，上天又一次眷顾了她。婚后第二年，她就为魏遫诞下一名男婴。魏遫身为相国，又贵为太子，有朝一日必定为大魏之王。恰好此时秦国王太后芈八子以儿子年幼为由主持朝政，这个消息传到田氏的耳中，令她蠢蠢欲动。若我也能像这位芈八子一样，那该是如何风光？当时的魏王已现老态，加之战争留下的创伤恶疾是不是发作，田氏似乎看到了属于她的那一天。
然而魏遫平庸，却恪守魏王族的礼法，严禁田氏问询魏国政务。田氏将心思用在儿子身上。她一边教导魏圉用心读书，学习百家之长，一边悄悄地在儿子心中树立她的权威。魏遫年壮，等他老去，儿子已是成年之人，我不能学芈八子抛头露面主持朝政，做个幕后之人，发号施令，也是不错的嘛。田氏这么想着，内心的愿景变得愈发清晰真实。
唯一让田氏担忧的是她的夫君每每看到她对儿子严厉时，他都会皱着眉头打断她，流露出不满。为了避免魏王起疑，她再也不主动打听朝政，除非他主动提及。而且在魏王跟前，她对待儿子甚是和蔼，无论儿子做什么，说什么，她都笑眯眯地看着，听着，一言不发。魏王走后，她才摆出严肃威严的姿态，指出儿子做得不当，说得不好的地方。果不其然，魏王对她很满意，很信任，儿子很听她的话，唯她是从。她等着幻想中的那一天快些到来。
“母后，儿臣这几天一直在读书学习，实在有些乏了。”魏圉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您能让儿臣出去耍耍吗？儿臣保证午饭之前一定赶回来。”
田氏露出笑容。“最近圉儿委实辛苦了，学识却又十足的长进，母后甚是欣慰。你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理应出去活动活动。母后准你今天休息，不需读书，去玩吧。”她有野心，却懂的一味严苛或许会适得其反，最好的方法是像市集上耍猴的人驯养猴子那般——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谢母后。”魏圉欣喜若狂，从地上灵活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慢着，”田氏的声音很轻，却有如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大刀，硬生生止住儿子的脚步。“你是去找小无忌？”
“对啊，”魏圉不假思索地答道，还点了点头。“母后，有什么问题吗？”
“圉儿，母后问你，无忌听你的话吗？”
“当然了。无忌听话得很，儿臣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魏圉信心十足，还很骄傲。“毕竟我是哥哥，他是弟弟。”
“错！”田氏陡然提高嗓门，吓了魏圉一跳。“你是王，他是臣。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忘记。若他敢违背你的命令，”她的瞳孔收缩成一个小圆点，浑身散发出令人生畏的气息。这股气息来得快，散得也快，她意识到现在尚不是把话挑明的时候。“若他敢违背你的命令，你就要以哥哥的身份教训他。记住了吗？”
“请母后放心，无忌不会，也不敢违逆儿臣的。”魏圉在母亲面前十分恭谨。
“嗯，”田氏学着魏王的样子，拖长鼻音，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圉儿，你可以去玩了。”她望着儿子雄厚的背影渐渐远去，想起一件在王宫中讳莫如深的往事——公子罃与公子缓争夺王位。但愿那个小家伙不要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哼，不会的，有我在，她们母子休想翻起什么浪花！田氏的嘴角向上掀起不屑和阴险的弧度。
“无忌，无忌……”魏圉站在子汐居住的宫室外面，扯着嗓子呼喊小无忌。“你快些出来，我们去逛市集。”
“圉哥哥，我来了。”人影没见半个，蹬蹬蹬的脚步声已传了出来。
“圉太子，”子汐跟在儿子后面，婀娜多姿地出现在门口。“您进来坐坐吧。这几日我做了些可口的糕点，请您尝尝。”
魏圉咽了下口水，游玩的心思占了上风。“庶母，我一点都不饿，等改天再来打扰您。”子汐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却一直让魏太子感到不自在。至于原因，他又说不上来。
“也好，回头我让人给您送过去。”子汐笑笑，转向自己的儿子。“你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都忘记带钱了。”她把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放到无忌的手中，“出了宫，你把钱交给圉太子，一切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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