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上帝派到人间的天使
“徐昕泽，我们调查过，你在公司倒闭后不久就去美国了。你应该是在美国整了容，又换了新的身份吧？你这个催眠的本事，也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学的吧？你是蓄谋已久，回来报仇的？”孙小虎继续审问。
邱今停止了狂笑，转而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语气里也带着无奈的嘲讽：“呵，报仇？我在美国的时候，还单纯地相信煤气爆炸只是个意外。我哪里会想到报仇？那个时候，我换上了严重的躁郁症，每天都在极度痛苦中挣扎。我自杀过，但又被救了回来。呵，人在倒霉的时候，连死神都不愿意接收。我学习催眠，那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邱今闭上眼，那段不愿回首的往事像潮水一样，一浪又一浪地冲击着记忆的堤岸。
那年冬天的硅谷比老家东北还要冷。一无所有的徐昕泽本想回到从前工作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每天情绪剧烈的起伏，让他连最基本的日常生活都进行不下去，更别说求职了。他时而亢奋，时而低落，有时更是会莫名其妙的流泪不止。失眠也成了家常便饭。每个夜晚，他都瞪着眼睛，感受着绝望一寸一寸吞噬着自己。
一天傍晚上，徐昕泽坐在公寓的阳台上，忽然看见一个华人小女孩，头上扎着蝴蝶结，一蹦一跳地走在血色的夕阳下。那红色的蝴蝶结，就在他眼前晃啊晃，晃得他心如刀绞，五脏俱焚。
就是在那天晚上，徐昕泽吞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药。
也正如他所说的，死神那里并不欢迎他这个倒霉蛋。他被来催房租的房东及时送到了医院，洗了胃，保住了一条命。
“丽贝卡小姐，你不该救我。我的灵魂早就死了，你救活一具失去灵魂的躯体，没有任何意义。”
徐昕泽醒来后，对这位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白人房东说了这样一句话。
其实，他对这位房东了解不多。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喊对方“太太”，而她却坚持要他喊自己“丽贝卡小姐”。因为这位丽贝卡小姐虽年过半百，却一直没结婚。如果是在从前，徐昕泽一定会好奇，他这个房东身上发生过什么故事。但这时的他，根本无心顾及他人的遭遇。
丽贝卡小姐用柔和的目光望着徐昕泽：“我的孩子，灵魂也是可以被疗愈的。我相信，你现在需要一位心理医生。”
徐昕泽扭过头，闭上了眼睛，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费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有一位心理医生朋友，他叫理查德。他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天使。这阵子，他正在做一个公益活动，有免费心理咨询的名额。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这很简单。”
丽贝卡小姐好像没看出来徐昕泽的不耐烦，还继续在病床边自顾自地，热情洋溢地推荐着她的这位心理医生朋友。在她的描述中，这位理查德医生既善良又热情，医术也非常高明，曾经帮助了很多人摆脱痛苦，重获幸福新生。
但徐昕泽并不关心。
而出院后的第三天，徐昕泽还是拿着丽贝卡给他的名片来找这位理查德医生了。一来，是因为丽贝卡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荐，实在盛情难却；二来，他也的确无所事事，与其在房间里等着病情发作，倒不如出去走走。
于是，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走进了理查德的心理治疗室，也见到了这位上帝派到人间的天使。
理查德跟他的年龄相仿，大概三十五岁左右，栗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面孔俊美得如同好莱坞的明星，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徐昕泽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他吸引着。他的声音也特别动听，语气亲切又温柔。跟他聊天，让徐昕泽感受到了久违舒适。
在理查德的引导下，徐昕泽完全打开了心扉，将自己痛苦的经历都倾诉了出来。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跌宕起伏，最后不知不觉竟躺在靠椅上睡着了。
“爸爸……爸爸……我好害怕……”
“呜呜呜……呜呜呜……”
睡梦里，徐昕泽的眼前火光冲天。一扇卡死的门里，传来悦悦的哭喊和晨晨的惊叫。他用尽全力，使劲踹着那扇门。
门终于被踹开了。嚎叫着的晨晨先冲他扑了过来。
“一个有自闭症的儿子和一个健康的女儿，该救谁呢？”一个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接着，又是一些纷乱嘈杂的声音——“他当然是觉得儿子重要，要传宗接代嘛！”“他这个女儿真可怜，生下来就是要照顾有病的哥哥的。”“唉，这样看来，她活着还不如死了。”
……
这些声音就像错乱的调频广播，在徐昕泽的耳畔嗡嗡作响，震得他头痛欲裂。
“啊……”徐昕泽大叫了一声，猛地把刚刚伸出去抱晨晨的手缩了回来。
而下一秒，烧断的房梁掉了下来。两声惨叫后，晨晨和悦悦都倒了下去。悦悦头上红色的蝴蝶结，就在那片火光之中，晃啊晃，晃啊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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