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残留的灵蕴，与强者在场时亲自散发的气息规模相距多少？
说是百倍，也是轻了。
换作是洛阳幽阳观中那些只知卖符咒恰烂钱的小道士们，恐怕动用望气术窥见妖气瞬间，就会神魂重创，当场吐血昏迷。
此术一直没曾普及的原因，也就清晰不过了。
年轻人们骤然得了新奇术法，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
管不住。
那么，人就没了。
南海可是发生过某派道主以望气术窥看来历神秘的黑船，隔天整座宗门不见了一半的事儿。
程真现在只是八品凝气境，要是不动用佛光护体，本也承受不了妖气辣眼睛的巨大冲击。
但偏生他修的不是一般的望气术，而是无量望气术。
甚么是无量望气术？
世上掌握望气术的，大多是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尤其以道门为主。
这些道门各有各的功法特色和修行方向，门中流传的望气术，也有着截然不同的“前缀”，代表着各派望气术的特殊之处。
好比某不愿透露根脚的大派，所传望气术就特别擅长无视房舍墙壁阻隔，将每家每户的状况一览无遗。
而程真的无量望气术，乃是结合鹅卵路上官家残留的微弱灵蕴，以及千年来无数僧众行经此地的痕迹而成。
佛门少有人修习望气术，这门术法只属程真独有，别无分号。
虽然洞察力不如某些顶尖道门的传承，却能以无量佛光，保护施术者不为所见妖邪之气反噬。
大大减省了程真动用佛光护身的功夫！
当下他眺望那强横妖气，仍扫着地，目光却渐渐凝重起来。
要知三教圣地，向来天然克制妖魔，大妖等闲决不敢逼至如此之近。
少林虽已青黄不接，但底蕴犹存，灵蕴气柱映发的耀目光芒，比起当日降世大佛的金光相差不算太远。
方丈和一众首座们就算不懂望气术，也能凭修为感知大妖存在。
为何至今竟无行动？
哼，杂役院首座竟然还优哉悠哉地在后头饮茶。
要么，大妖的境界高得足以瞒过高层们的感知。
若然对手高强至此，那么高层们也没甚么可以作的，只好稳守山门，执掌护法大阵保少林弟子安全。
问题来了。
少林的护法大阵，明显有一个缺口未曾补上。
很可能，破戒僧不只拆毁了破庙，还盗走了少林僧们残留当地的灵蕴，使得护法大阵出现了缺口。
假如大妖乘机而入……
程真觉得哪怕是为着杂役院里处得甚好的同门，也该上报此事，现下已不是遮掩身上隐秘的时候了。
然而转念一想。
从前护法大阵未破，柳轻瑶照样能混进来，白雁群照样能飞出去。
看来这座大阵，本来就没有大伙儿想象中坚固……
假如他公然揭穿这点，让全寺也知道高层们一直在拿豆腐渣工程瞒骗僧众，大概会直接被消失吧？
就算金身能保他安全离开，少林也决不会承认错误，对阵法进行修补。
同门们照样会遭殃。
百般念头，化作一声叹：
“诸位同门，有怪莫怪。”
“怪就怪高层们自己不争气，难道真要一个连武道也没获传授的扫地僧来背锅吗？”
…
此后又过数天。
程真严格按照更表到寺内各处扫地，有机会的话，还会义务扫干净工作范围外的地方，杂役院首座听了都竖起大姆指。
少林寺当真是武道圣地，有些院舍屋顶升起的气柱之盛大，连天上飞鸟也似有感知，绕途而飞。
虽说寺内近年来没了绝顶强者。
啊不，该说全寺都是绝顶，强者却没有几位。
但一寺之内，住了近千位六七八品境的修行界中流砥柱，仍然是别门别派难以复制的盛状。
一个人遗留的灵蕴不强，一群人累加起来可就不同了。
而少林寺，从开寺以来这一千年里，大部份时间都拥有着近千人才储备。
也就程真拉后腿。
他平日不会动用真气，在众同门眼里仍是位身无修为，根骨孱弱的扫地僧。
程真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至少能减少僧众的戒心，不会怀疑他老是不按更表进出各地的目的。
可他想得太乐观了。
这几天来，不仅是戒律院的持戒僧们加紧巡查各处。
看某人眼神不对，就拉到墙边进行一个时辰的友好对话。
就连达摩院中苦修武道，名副其实的“高级武僧”们，也不时随同充当持戒僧们的护法。
手执长大锡杖的持戒僧们，加上少林实力位居前列的达摩院武僧。
任谁见了也会由衷觉得，少林实在太安全了！
至于护法大阵有疏漏未曾补上？
怎么可能呢，方丈和诸位首座们见识卓着，没可能发现不了小小扫地僧也能察觉的事儿。
就算真的没把缺口补上，也是因为高层们在下一盘大棋，故意为之。
做样子的安保工作，害得程真可惨了。
寺内灵蕴最是深厚的地方，比方达摩院、戒律院，现下守卫森严，不轻易准许进出。
看守僧众之多，使得程真虽然相信“一苇渡江”的轻身之法天下无双，却也没信心能潜入扫地而不被发现。
与此同时，大妖的气息虽比一开始减弱，约莫是遭到了佛门灵蕴的天然克制，威胁较原先稍减。
行踪却变得诡秘无序，时隐时现，教每日定时定候动用望气术观察妖气的程真放不下心。
隔着太远，毕竟看得不太清楚远方的情形。
要是能在更高的地方进行观察……
程真草草完成余下的扫地工作，等到夜里光芒暗寂，妖气正盛，经由尚未有人修缮的破庙废墟登上后山。
行经前些日子撞倒官袍人影的小路，路过数年之前蹭饭坐禅老僧的柳树。
不消小半个时辰，已来到少室山顶。
月边浓云，难盖星辰璀璨，铺出淡漠星河，自西往东而去将夜空填满。
这是平时夜里不出寺门一步的少林僧们，每日错过的景色。
程真感慨之余，好快将目光聚焦到势欲冲撃天上星辰的妖气之上。
居高临下，看其具体所在。
原来不是在少林所在的少室山，而是嵩山派占据的太室诸峰？
喔，那没事了。
太室诸峰闹了妖魔，跟咱们少室山有甚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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