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淫……我是说，大师。”
“你要不要听一遍自己在说甚么？”
“不但没有如约带吃食的来，还想借走本姑娘的剑？”
在闷热的荒废柴房里饿了一整天的柳轻瑶抬起明眸，咬牙切齿。
“大师果然不愧是佛门弟子！”
“多谢施主赞美。”
程真一脸云淡风轻，无视饿得接近发疯，数次想要张嘴咬他的偷书贼狠厉目光。
“只是小僧记得，小僧从来没答应过会送晚饭来。”
柳轻瑶依稀记得他的确没答应过，怒火更是炽盛。
一个人或许能跟女子讲道理。
但如果自以为能跟饿疯了的女子讲道理，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堂堂得了真传的少林弟子，不只不顾身份，藏头露尾，还恃着修为欺侮女子。”
“要是本姑娘有剑在手，宁可性命不要，也要剖开你的肚肠！”
杀手三大准则之二。
身陷必死时，战。
任何的委曲求全，都会削弱必要时刺出那一往无前的一剑。
对毕生苦练杀人技的她而言，如此比死更难受。
世上没有永远不死的杀手。
杀手可以死，但不可以失败。
柳轻瑶心中所想，仍是尽可能独自把那本被程真放回原处的经书偷运出去。
然而没了小白接应，她真的出得了少林寺吗？
程真正思索着别的事，没能看透偷书贼色厉内茬的真象。
随手执起长剑，刷地一声，即把女子身上麻绳绑缚割开。
没学过剑术的他凭借修炼易筋经后拔尖的体质，出剑分寸拿捏极稳，不曾损及女子一根毫发。
柳轻瑶一愕，已被程真把佩剑塞回掌心。
她的风灵月影剑是施过防盗手段的，哪怕是楼主或是小白，私自拔出剑来也会被剑气所伤。
然而眼前的小和尚却若无其事，只是眸底闪过一瞬金光。
由此可见，对方的实力比起她先前预想，尚要高出一大截。
就算是小白到来，恐怕也未必……
她深深呼吸，缓缓调整好心态。
“先前是我失礼了。”
“凭大师的本领，就是在这少林寺中充当一院首座，亦无不妥。”
“那一式龙爪手……以及绑我于此、不送饭我吃、刻意玩弄我等种种言行，也想必是出于点化之意，而不是少年人的顽劣行径。”
“可惜，自古走上这条道路的人，从没有能回头的。“
在她的理解中，眼前僧人或是驻颜有术，可不一定是小和尚。
真实年岁比她大上数十年也不希奇。
抛开被玩弄的羞辱感后，柳轻瑶的理智渐渐恢复。
“大师修为高深，对敌时自然用不着我的佩剑。”
“你借我的剑，是想展示给此事幕后之人，提醒他我已落在你手里？”
她摇了摇头。
“这是没有用的。”
“那位本来就是你们少林内部的人，并非组织的一员，决不会顾虑我的安危。”
“他与我们不过暂时合作，对组织内幕所知甚少，这剑也引不出他吐露甚么来着。”
程真微微皱眉。
为甚么这个女子，总是喜欢脑补一大堆有的没的？
他戏弄于她，纯粹是为了解闷。
借她的剑，也是见这剑甚好，必要时作防身兵刃。
至于拿着这剑，恐吓或是诱导罗汉堂首座交代实情？
用不着。
“是夜丑时，在此相候。”
“还剑后君可自去，记得你我有过的约定。”
程真瞧着偷书贼一眨一眨的秋水眼眸，递出了藏在袖底的大白馒头。
柳轻瑶身形一僵。
然后几乎是抢过来般夺走了馒头，抛弃一切仪态张口就吃。
望向程真的目光，也在惊疑畏忌之外多出了一分暖意。
程真很是满意。
把明福平日逗流浪猫狗的手段使出来，果然一战功成。
这心性，实在不适合行偷鸡摸狗之事。
只是他乃是平平无奇的扫地僧人，不会随便出言点化他人。
倒是有兴趣，物理点化冥顽不灵之辈。
…
子时，藏经阁四层至五层间的阶梯处。
罗汉堂首座再一次手持高人所赠的黑铁短刀，刺向少林祖师遗留的结界，试图破开那守护无数经藏典籍的千年障壁。
下一刻，连人带刀再次被骤然生起的佛光震飞，半空中重整身形落地。
瞬间收敛目中惊诧痛恨。
他自幼便在寺中长大，对藏经阁等各处重地藏有的结界了然于心，并非那几名乳臭未干的小杀手可以比拟。
小杀手夜半潜入藏经阁，将名单上的绝技功法偷龙转凤。
再经他精心调动武僧行走路线作配合，十一夜来从没出过岔子。
想必是年少气盛，试着强行破开结界窃取高层秘籍，才会失手被擒。
方丈城府甚深，抓到小杀手后秘而不宣，说不定早已问出真相，搜罗着抓捕自己的证据。
不能再拖了。
干完这一票，他就连夜逃下山去，跟随给他短刀的那位行走天下，胜于在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终老。
罗汉堂首座？全寺武僧的头儿？
开玩笑。
比首座们低着整整一辈，名望修为都远有不如的他，在闭门会议上就没一次能说得上话。
拳头不够前辈们硬，就没有半点人权。
背锅倒是不后于人，甚么不见了财物呀，后山天热起火呀，供桌上被流浪猫撒了泡尿呀。
全都是负责安保的罗汉堂武僧，也即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的错。
既然大事小事都怪到我头上，这回正好干一票大的，让老家伙们开开眼界。
这也是给他黑铁短刀的那位高人的愿望。
当代少林最强大敌之一，手中破戒刀以魔门圣火炼就七七四十九夜而成，乃是佛门术法结界的天敌。
一时破不开结界，是因为他不够努力。
只要加把劲，就一定能做到。
反正悠悠长夜，决不会有人前来打扰，有的是时间让他对结界造成充足损伤。
罗汉堂首座拂去佛袍上的灰尘，再次持刀对准结界所在位置。
就在这时，忽听背后响起一声叹息。
“身为一堂首座，知法犯法，试图染指本寺秘藏的典籍。”
“更与外人连手，任由座下弟子被打伤，沦为代罪羔羊被收押责问。”
“罗汉堂慧轮，汝之所作所为，该当如何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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