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寰和杨牙昏厥了整整一刻钟，才陆续醒过来。
眼前本应该是个小屋，此时只是一个蜗牛壳状的圆形大坑。
坑中，一半是木砖瓦砾，一半是湖水鱼虾。
回寰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摸摸头顶：“我这是被雷劈了？”
灰头土脸的杨牙在他身下哼唧道：“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开，再说话？”
回寰似乎还有些失忆：“我怎么会在你上面？”
“我怎么会发善心想要救你！”
两人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杨牙像是发现了什么，念叨道：“我知道了，是仙劫！一定是！你本来要被【浮图】收了，没想到仙劫来了，这天雷打下来，【浮图】判断你已经死了，也就没有将你收走。”
回寰回头望了一眼，方才那小屋连同那屋中一对老小都已经粉身碎骨，无迹可寻。
叹了口气，回寰问道：“什么是仙劫？”
杨牙瞪大了眼睛：“这你都不知道？你师父没教你？哦，对，你师父最近几年都忙着在这山上炼丹，让杨副队长来简单告诉你，仙劫就是说你修仙，要达到一个境界，总是需要一些条件。根据每个人特质的不同，条件自然也会不同。有的人很简单，呼吸吐纳就可以，有的人很难，一辈子都达不成，就此也就止步修行，还有的人呢，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条件，就是说，没有开悟。而你，你应该就是没有开悟的那种，所以之前的你，品级是赤仙未满。”
杨牙的说明，回寰不太听得懂，只是反问道：“按照你这个意思，我虽然没有开悟，但是我的仙劫恰好是被雷劈，所以我被雷劈后而不死，所以我这是算渡过了仙劫？”
杨牙急的直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你这种情况，其实属于第四种，那就是在外力的强力干预之下，修仙者也可以在不开悟的情况下突破境界，比如吃了一粒猛丹，比如有大仙强行把你炼化，再比如你这种，恰好，被天道选中，在极乐门口徘徊的时候，顺应了天时，被不可知的老天爷捡走了，其实也可以说是，你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激发了身体的潜能，强行冲关。”
“你怎么不说是这闪电电通我的仙窍呢？还有，你的意思是，我就不配死后去那‘极乐’？”
回寰现在有点听懂了，但还是对杨牙投去了想要剜人心肝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赤仙了。”杨牙用手指指回寰头顶，“【浮图】上信息都已经更新了。”
回寰是看不到自己头上信息的，将信将疑，但的确觉得自己身心舒畅，体力气力也丰盈了很多。
杨牙提醒：“你可以再试试‘定诀’。”
回寰“嗯”了一声，转身朝着宛山群峰的方向，简单掐了个“定诀”。
这一掐，只觉得精神抖擞，气如长虹，近处远处的一切感官都更真实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十公里外有两只虫子在在一片被蛀了七个洞的树叶上摔跤。
至于“千金万金”，回寰一下就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甚至大概能估算出它们离自己有多远。
回寰甩甩头发：“我好像是成了。”
杨牙贴了上来，露出四颗尖牙：“那么快带路吧，我迫不及待想见到队长。”
回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雷击的位置，原本那里，应该有一座林中小屋。
最后还问了一句：“杨牙，你一点都不觉得，这一切有些奇怪吗？”
杨牙却像是在等着他这句话，答道：“你是说，那个屋中的老人和那个小姑娘？我当然也怀疑过，但是有两点不会错，第一，【浮图】信息标注他们是人，这不会错，第二，我杀了老头，我没有在午时被淘汰，这都说明他们真的是人，这就足够了。至于他们到底为何会这样，又遇见了怎么样的妖魔，又或是为何会这样的悲惨，这其实跟我们无关。”
“回寰，你要记住，你是个赤仙，你是个仙人了，你不能再把自己跟人混为一谈，不能再把他们当作自己很重要的同类了。”
杨牙的话，好似第二道闪电，突然击在回寰的天灵盖上。
沉默良久，回寰说道：“这层关系，我的确没有想过，杨牙，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杨牙撇撇嘴，“但是队长陆然不一样，队长是一个可以修成真仙的人，所以，我们不要嫌弃他。”33
“唉，是这样吗？”回寰表示，自己怎么没看出来。
杨牙大概是真的喜欢陆然，一说到他便神采飞扬：“你信我，他是一个还没有修行过，就已经开悟了的人，虽然天生无仙窍，但一旦有了，很快便能追上你我。”
回寰点点头：“也是，然哥儿，是个好人。”
杨牙把眼瞪起，意思是我是坏人咯？
回寰继续：“你虽然是个坏东西，但是，有你的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
杨牙哈哈大笑。
“回寰，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你在想，我们何不冒着高风险，腾云过去找陆然？”
“不是，我在想，以你现在的赤仙之体，我是不是打不过你了？”
“哈哈哈，那还用说，你虽然懂得多，但是你武功弱啊！”
“妈蛋，老子一定要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先炼成人仙的人。”
“是妖，不是我们三人，你是妖，噢，所以你急着炼成人仙！”
“……”
两人穿过密林，往“千金万金”的方向蹚去，一路倒也算平静。
除了遇见几只金丝猴，非要跟着杨牙一起走被杨牙痛揙了一顿还是哭唧唧要不离不弃这一件事。
两个赤仙，走得飞快，很快出了这片丛林。
眼前，横卧着一条看不尽两头的山岭，不高，但是真的很长。
“三龙岭。”回寰道出了它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这是第几条山岭。”
“管他是第几座，咱们也得翻啊。”杨牙的肩上，落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金色小猴，眼泪婆娑的，看着很是心疼人，又有些可爱。
“吱！”金色猴子发出一声尖叫。
回寰打趣道：“它也知道要走呢。”
杨牙却没有动，只是摸了摸下巴，问回寰：“你方才说，这山岭，叫什么名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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