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载模式下，张天赐身形诡异，因为空间震荡致使他人视线中的物体发生扭曲。
整个人的身形上下不断摇曳摆动着，似是海底深处的海带，曲折不断，画面的扭曲令人费解。
张天赐右肢夹紧臂弯，侧身往后一拉，迫使自己整个身体随着惯性往前飘去。在身体接近新星一段距离后，张天赐又缓慢将右手伸出，直直伸向那团耀眼的白色光团。
手掌心上的缺口根本无法愈合，在宇宙环境的模拟下，血液中的有机物无法凝结，别说自愈了，越靠近新星，掌心上的伤口就会越发扩大。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即使张天赐无法用自主意识控制身体，AI的代管程序也会优先选择吸入这团新星爆发的能量。
对于张天赐这副身体来说，这股能量，就像是一池淹没自己的鲜汤，要么被淹死，要么喝光它，或许会被撑死，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光是以这样形式存在的混沌能量，张天赐的身体还无法做到吸收。他需要令其改变，右手即将触碰到那团白色能量之后，张天赐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依旧是照着出力的那个方向，一直将那团白色能量挥分开来。只见物质冲突发生转换，那团白色的能量里再次迸发出另一股新的冲击能量，而张天赐掠过去的右臂也随之粉碎。
是像风干的岩石瞬间化为无数沙粒般的粉碎，不见鲜血，不见骨肉。
张天赐自身的感觉也说不上疼痛，这种触感，好像存在，又好像虚无。看不见自己的右手了，但却又可以感觉出自己右手做出的动作……
作出握拳的感觉，让爆裂开的无数粒子缓缓拧成一团，原本的空中空无一物，偶尔能看见几个若有若无的星点，几息间却凭空出现了一个西瓜般大小的银黑色拳头。
表面看上去，那种质感，像是金属碎粒，外层的银黑色表面还不时闪着星星点点。再看回张天赐失去右臂的断面，那个‘伤口’的里面也在不停向外流溢着银黑色的磁砂。
说它是砂，那种目之所见的质感，细腻到纳米级不止了，若不是堆积成群，肉眼可能还看不到它的存在。
不知道张天赐此刻的感受如何，只见他双目微张，神情惆帐，似是忧心仲仲的少年，在考场上面对期末的测验。
实质上，无论后续结果如何，张天赐都已经无法以原本形式存在了。
磁反粒子的出现，现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步入了第四阶段：融合。
天地间，有哪种生命体可以永存于世，除了这种办法，资料库中尚无其他记载。而这样的方法，哪怕是在张天赐出生的那个年代，也只是口头上的无稽之谈。
因为这样存在的生命体，根本不能被称作是‘生命’，只是很单纯的一种粒子，单纯到不能再纯粹的能量。
生命为什么会拥有灵魂，那些为人津津乐道的灵魂，不过就是所谓的记忆，那可以算作一种数字，也可以算作一种区分于其他存在的形式。
张天赐身体右侧，在空中凝聚出的拳头，随着意志的松懈而散开，无数粒子又在顷刻间湮灭，最后消散于虚无。
……失败了吗，粒子消散，从理论上来说，好像就再也不存在了。张天赐右侧断面的身体中，也渐渐被粒子消融着，外体无法看清，直到几息时间过后，他的身体由内而外，粉碎成一片星尘。
星光点点，飘荡于温室之中，温度骤升，靠墙的一众学员和钟丞开始呼吸困难。
……
“陈院士，开始吧。”
“张铭，你可要想好了，这台机器还不稳定，实不相瞒地告诉你，你真要以身试险的话，很可能再也无法回来。”
原生世界、西南下的一方碎片小岛上，国属研究室里的两人在做最后准备。穿着白衣大褂的陈院士在努力劝说这个名叫张铭的人。
张铭穿着一身风衣，头顶带着贝雷帽，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个地方，他的身份，是上层社会中，显赫有名的权贵。
他现有权势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曾经收养过的一个孤儿带给他的，而那名孤儿的名字，就叫张天赐。
“多说无益，我感觉得到，那孩子还活着，兴许成功之后，我还能再见到他。”
“张铭，我再说一遍，你成功与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绝对无法回来，往后的你即使活着，不管你在哪个世界活着，这里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与你无关。”
张铭点燃一根烟，氢气灯的暗淡光线照在他下半张脸上，张院士只看得见他薄唇微颤，嘴角却有意上扬。
“呵，我说，张院士，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就显得那么婆娘了呢，废话少说，开始吧。”
“……等你抽完这根烟吧。”
张铭，是上层社会数一数二的权贵，张天赐的父母曾在他手底下工作，这台大型次元机器，也是张铭全资赞助的成果，机器制作和设计的每一张稿子，他都有亲自过目。
对于张天赐这个天才，他舍不得这样得心应手的工具，更舍不得这样听话的孩子。
张天赐左脑嵌入的AI系统，也有张铭设计的一部分在里面，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而在历时2036年的这个世界，张天赐这个人……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但某种意识却飘荡在某处，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自己又是谁？他也不知道。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以什么形式存在过。
温室内，随着张天赐身体的爆裂消失，冲击扩散开的强压让其他在场的人动弹不得，场内的一切好像完全静止了一样，包括钟丞他们的呼吸也在被迫得慢慢静止。
直到临近绝境之时，门缝上、特制玻璃窗的窗缝上，那些粘合的凝胶开始坍缩与脱落。窒息前的下一个呼吸、防化服上的第一块贴片崩起，整个温室涌入第一股空气。
嘭——
这可比没有质量的冲击来得更猛烈，空气涌入的瞬间门窗乍碎，破空的声音直击众人的防化服上，让温室里的他们顷刻间一阵强烈的耳鸣，后而低压至晕厥倒地。
冲击让涂满高密度涂层的墙面也出现了数十道裂纹，周围的学员听到一声彻天巨响，都纷纷闻声赶来。
在这之后，知院的学员们将这间温室里晕厥过去的院长和其他倒地的学员搬送去休息和治疗，唯独寻不见当初同进温室的国主张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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