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博弈 2
摆天地，祭神灵。
浩浩汤汤的祭祀活动一连举行半年，顾越根据记录册上的名字，对每个远道而来，回归的塞塞罗人画勾。方栓举行祭祀活动的目的，也是等待所有塞塞罗人的集结。
“还差三万人。”
顾越抬起头，看向位于神殿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心中回想他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从最开始的平易近人，到现在的深不可测。
顾越曾以为那个男人的变化，是从他喜欢藏身在黑暗当中，把什么都隐瞒在心里开始。后来发现并不是。并不是他藏身在黑暗中，而是他所在之处，便是黑暗发源之地。
“…继续祭祀活动，直到所有人到齐。这是圣战，圣战齐心协力，不可或缺一人。”
方栓淡淡吩咐一声, 他说话时，神殿内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声音针落可闻。
公元2148年，11月13日，严寒。
兴许是接连二百余日的祷告，真的感动了天地。
入夜，西伯利亚的天空出现绚烂的极光。
这是反常的天象，仿佛是神灵的赐福。极光往地面涌来，最后顺着神树的根须融入十万公里深的地底，与塞塞罗大教堂融为一体。
那一天，地底出现真正的光。
受极光的磁场影响，塞塞罗的科学家们在步眠的带领下，竟然意外突破了克隆人的基因限制，将困扰克隆人百余年的白血病基因，从DNA链状结构中单独分隔出来。
这意味着，塞塞罗人，可以直面四十岁以后的生活。
原本有三万多名厌倦战争，不愿回到地底都市, 已经选择隐居山泽的塞塞罗人，听闻这消息以后也大为感慨。在迟疑之下，他们结伴回到西伯利亚。
公元2148年，12月31日，岁末。
人员集齐。
依照黄远江所制定的任务，方栓略微加入一些改变，使整个计划的运转更加圆润。
将所有塞塞罗人聚集在一起，然后通过致病基因，将所有塞塞罗人毁灭…这是黄远江深爱着人类，对当时尚且是人类的方栓所传达的指示。
可是现在…
方栓站立在塞塞罗大教堂的方尖碑顶端，底下汇聚着黑压压的人群，是数十亿只狂热于他的塞塞罗教徒。
“我，是塞塞罗人。”
方栓眼眸轻阖，不知何时那双湛蓝色的明亮眼眸，已染上一层薄雪的寒霜。
他有着一双银白色的眼睛，一头雪白色的华发。雪白的鸦羽轻轻捭阖，就仿佛是严冬酷寒，用白雪压白发的松柏，扫拭冰冻三尺的湖面。
白雪遇冬湖, 冷杉更冷山。
※※※※
公元2149年, 1月1日，元旦。
塞塞罗都市迎来了一位重要客人的造访。
神殿的仆从看见他以后，考虑到访客的身份地位，于是决定——
用四只银锁链，分别拴住他的双手、双足、腰线、脖颈，呈五花大绑。但是因锁链造型过于优美，倒也不缺优雅的姿态，押送进入神殿内部。
“真美。”
这是他抬头看见3200万年前的火红色文明，看见那远古智慧遗留在天空的艺术画廊，所发出的由衷赞叹。
仆从将访客带到宫殿内部，便对方栓低头致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宫殿内辽阔深远，可只有两个人。坐在王椅上的方栓，和四处打量，看见什么都发出赞叹声的造访者。
“…你为什么…”
王椅之上，方栓看见造访者的容貌，微微愣住。
那是…
虽说五官更加成熟，黑灰色的弯曲胡茬遮住了原有的刀削脸颊，头发也长长不少，显得有些杂乱。
一身军装不晓得有多久没洗。虽说是迷彩服，可在他走过的神殿之处，地面上留下褐色的泥巴脚印，足可见这家伙完全不修边幅。
他的眉宇深邃，一双眼眸比那遥远的星空更加使人沉迷…但是他长的这模样，眼里面那份呆板固执，食古不化，分明是已经死在核武器轰击下的古石义！
“怎么？很惊讶？”
古石义微微一笑，和方栓说：
“阿栓，你的任务很出色。”
说到这里一顿。
方栓皱眉，道：
“你为什么…”
“没死，是吗？要知道原始肋骨有三块，一块能救一个人。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灵属性的亚当肋骨。这块肋骨的作用和风、炎能打开风暴通道不同，这块肋骨，能将我的生命寄托于机械之上…”
古石义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发出“铛铛铛”敲打金属的声音。他的脑袋不是肉做的，而是铁打的。
“还记得阿尔法计划吗？这具肋骨的作用，是把我的思维、意识，完美寄托到人工智脑，形成和谐生命。这也算是我爷爷留下的遗物吧。阿栓，你知道和我的脑电波，进行和谐共振的人工智脑是谁吗？”
“…是谁？”
方栓有不好的预感。
“是天九数。”
古石义收敛笑容，冷漠道：
“因为天九数的缘故，我也或多或少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在父亲死后，我暗中收集到不少的线索，只是一直缺失了最重要的环节，导致我无法贯通整个故事脉络。
然而，在我结婚的时候，看见你义无反顾想要在核弹降临以前，保护好果儿的那份心意，看见你眼角滴落的泪珠，我终于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
古石义又微微一笑，那是不夹杂笑意的，只是简单形容为嘴角上挑，除此以外别无他意的笑容：
“看见我没死，你好像很不高兴？也对，毕竟现在能阻止你成为神的，也只有我这个变数。阿栓，我已经知道一切事情的起因，咱们摊牌吧。到底是你赢还是徐音赢，就看今天。”
方栓的神色有些迟疑，不忍：
“我们是好兄弟，难道一定要…”
古石义赫然打断，即便是换了个机械脑袋，也能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怒意，冷冰冰说：
“兄弟不是这样做的。我把你当兄弟，可你是怎么对我的？阿栓，果儿为什么而死，你比谁都更加清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一切都回不去了，摊牌吧，你是人性补全委员会的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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