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早，顺军启程北上。
晌午走到他山铺，人去城空。
老李有一点点心慌，对方要是撤去海州还好，要是绕到顺军后路就麻烦了。
不得不说，深入敌后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四面八方潜藏的风险无处不在，每走一步都让人胆战心惊。
反过来讲，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所以李自成硬着头皮也要闯一闯。
在他山吃饭时，哨探来报，十里地外鞑子想要拆除夹河桥，被王高打退了。
那座桥还真要守好。因为桥西北四十里是牛庄城，东南四十里是析木城，鞑子都有兵力驻防。也不知道他们是会去协防海州，还是准备断顺军后路。
其实这会儿正好杜度嗝屁、岳托不能理事，无人主持大局，鞑子短时间很可能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方案。这也是李自成敢冒险的主要原因。
匆匆扒完饭，留下高杰一哨驻守他山，李自成带着大队出发。
一路顺风。
过了夹河桥，王高一哨继续原地防守，辎重营留一半，民夫也留一半。
接下来的二十里路连个鞑子哨探都没看到，顺军畅通无阻的就走到海州近前。
一条大河波浪宽，沙河上面的浮桥已被拆毁。海州城就在河对面。
海州砖城周围六里五十三步三尺，墙高三丈四尺，护城河池深一丈二尺，阔三丈五尺。
鞑子占了这里后又修了座城中城，在东南角厝石山围了一小块地方。
李自成不管鞑子如何排兵布阵，大炮开兮轰他娘就完事了。
“咚咚咚咚……”
三十五门野战炮开始狂轰滥炸。
海州防将叶克原本以为佟学文、叶勒慎、岳乐顺等人夸大其词，现在真见识了一番才晓得明军火炮果然厉害。
确实打的远！
眼睁睁看着一颗颗铁弹丸拉着烟线越过城头飞进城里。砸下去就毁一座屋。
明军才打了五轮炮，城里人就受不了了，纷纷闹腾着要出城躲避。
叶克后悔不迭。
之前皇太极的亲密好友王重新大掌柜还特意提醒过，说这股明军非同一般，虽是流寇出身，但火器耍的炉火纯青。让叶克提前疏散城内民众。
叶克当然不能听了。只有乡人进城躲避哪有城里人往外逃的？再者沙河那么宽，明军火炮再强还能飞过河不成？
现在果然被打脸了。火炮是飞不过，炮弹能飞来。
如果从盖州败退的萨穆什喀没在那晚夜袭中死掉，还能讲述下亲身经历。他的可信度自然高。
佟学文护送岳托到海州，没见识过明军炮火；叶勒慎和岳乐顺两人倒是在包围官屯寨时见过，但主要是被热气球炸的受不了，并没觉得明军火炮特别强。两人退到海州转诉时就打了折扣，没想到叶克认为他们还是夸大了。
孟乔芳劝道：“明军火炮能打到城里当然也能打到城头，站在这里太危险了。反正他们也没法过河，留几个兵了望就行，咱们还是先撤下去为好。”
叶克点点头，“有道理，你留下。”
“……”孟乔芳无语凝噎。
老孟原是宁夏副将，因防蒙鞑不力又克扣边军粮饷被革职。“己巳之变”中，鞑子攻下永平府城，在家闲坐的孟乔芳与知县张养初、兵备道白养粹、副将杨文魁、游击杨声远等十五人开门出降。
皇太极召见他时说，我和大明皇帝不同，凡是我的臣子都会赐座，一同饮食。
孟乔芳感动的一塌糊涂。
既然都是当狗，何不选个好主子？
现在他是鞑子刑部承政，还是二等参将。
“真是日了狗了……”
孟乔芳看着叶克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
转回头他刚举起望远镜，视线中一个黑黢黢的家伙越变越大。
“我次……”
脑袋被砸成烂泥的一瞬间，孟乔芳心里大喊，凭什么？！刚才明明是打城里，为什么要转向！？
当然是因为火炮身管发热要降降温，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调整了下射高。
顺军往城头打了五轮炮，稍微休息，然后继续往城里打。
这次有颗铁蛋竟然砸进岳托所在的院子，地砖瞬间崩裂，虽然没伤到人可把刚进门的叶克吓了一大跳。
老岳挣扎着坐起，不理会外面动静，看向众将，“不要再等济尔哈朗了。给我留五百人守城，剩下的今晚就过河，走析木、汤池，去拿下盖州。准备关门打狗！”
佟学文担忧道：“要是明军攻城……”
岳托努力挤出个笑脸，“放心，明天辽阳援军就能到。李狗币要有本事在我眼皮底下渡过沙河，那海州留多少兵都守不住。”
随即他又提醒了一句，“明军有那个什么热气球，你们一定要等天黑了再动身。”
不用他交待了，傍晚正是热气球的升空吉时。海州人很快就见证了奇迹。
城里城外又是一堆惊叹，他们甚至都忘了明军炮火还在肆虐。
热气球眨眼飞过沙河。
岳托听说后正想着出去看看新鲜玩意儿，房顶“喀啦”一声响。
一颗圆溜溜的铁蛋穿顶掉落，在地板上蹦跳两下不动弹了。
屋内众人惊呆。
……
做为皇太极钦点的金国好朋友，王重新稍微花了点精力就打听到了岳托所在。然后他就安排武林高手姬际可趁夜往房顶泼了两桶红漆。
半空中的热气球很快就发现了约定的标记，当即指引炮群来了次齐射，可惜只有一枚实心蛋命中。虽然没造成有效杀伤，但鞑子们被吓坏了。
顺军第二轮三十五炮再次齐射，一蛋打穿了院墙，一蛋打穿了大门。这准头相当了得。
鞑子们感到太邪乎了，不敢继续待在屋里，刚抬着岳托走在院子里，热气球正好飞临上空。
“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开花弹落如雨下。
小小的二进院落提前几百年尝到了地毯式轰炸的滋味。
十几个鞑子鬼哭狼嚎，纷纷抱头鼠窜，把岳贝勒的担架丢在院里不管了。
晕头转向的老岳刚爬起来，一颗开花弹从天而降，很不幸的没爆开，直接砸在老岳脑门上。一时如开了个彩帛铺，白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开花弹还在不停坠落。
第三轮齐射又来了，这回有四枚铁弹丸命中目标院落。
开花弹还在不停坠落。
直到城外第五轮齐射后才暂停。
热气球打量了一会儿，开始往下丢燃烧弹。
六七个幸存的鞑子刚从着火的房子里跑出来，一颗开花弹在他们头顶爆开，终结了一切。
二进院落陷入火海。
眼看没了活动目标，热气球慢吞吞朝城北的鞑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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