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亦沉坚持要洗澡，顾深就帮他收拾床。床上铺满了文件，大部分是电脑打印的，还有一部分是艾亦沉手写的。
龙飞凤舞的笔迹潦草又性感。
顾深迅速收拾完，规规矩矩放到床头。水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可艾亦沉还未出来。
她不放心地跑到主卧卫生间门口。
“艾……”
刚喊了一个字，门开了。
入目是宽阔的胸膛，肌肉紧致，还沾着水珠。接着水汽混着沐浴露的味道，从门后飘了出来，迷了眼睛。
顾深一动不动。
好像一片尚未开垦的极致风光就要被埋葬，再不看就永远看不着了。
艾亦沉被挡在门口，似乎并不意外，扣扣子的手也一刻未停。
直到他扣完所有扣子，双手垂下，顾深才眨眨眼，原地转了个圈儿。
“哎……我，我手机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摸着后脑勺儿假装不经意嘟囔着，只是后脑勺看不到，后面的男人笑弯了眼睛。
艾亦沉随意擦了两下头发就看见收拾干净的床铺，他放下毛巾，“今晚你睡这吧。”
说着拿过一个枕头要走，被顾深拦住。
“我白天睡了很多，不困。”她拿过他手里的枕头紧紧抱在胸口，“我一会儿自己到客厅看电视，不会儿吵你的，你快休息吧。”
艾亦沉不动。
“真的，”顾深拉过他的手把他推到床上，又胡乱扯过被子，“我昨晚就没睡着，结果白天睡了一整天。”
艾亦沉信了，“那你要是困了就……”
“要是能困就好了，你都不知道晚上失眠多辛苦，再过几天估计我就成猫头鹰了。”
话一出口顾深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立刻去看艾亦沉，后者朝她安慰一笑。
可能是知道这笑有多勉强，他嘴角微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有头发上的滴水顺着脖颈下滑。
果然说多错多。
可此刻再去纠正就太过刻意了。
顾深认真盯着他洇湿的蓝格子领子看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我帮你吹头发吧。”
怕艾亦沉拒绝，她连忙找来吹风机，在床头边插上电。
“我吹头发技术很好的，保证帮你吹得干干……”她本想说干干净净，可吹头发又不是洗头发，哪能干干净净？
一时想不出，最后又补了一个“干干的。”
干干干干的？
艾亦沉抬头瞥了她一眼，也是很意外。
顾深咬着唇，默默在心里把自己吐槽了360度。
也不知道今晚这是怎么了！
好在艾亦沉没说话，她就当那话不是自己说的。
可惜，事实证明，顾深的理发技术不仅做不到干干净净，连干也做不到。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还在绕，艾亦沉就睡着了，连她想问问他生的什么病都没来得及。
他侧靠着床头，为了配合她姿势极其别扭，头发上虽然不再滴水，但也才半干。
他完全不给她机会问，因为如此，她才肯定他的病很严重。
吹风机的嗡嗡声停止，顾深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刚刚那些文件她看了几眼，知道是这个西班牙项目的最新方案。艾亦沉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事，如果说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挽救她于水火，只有他。
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也只有他愿意。
也许是这几日压抑的太久太强烈，又或许是刚刚被艾亦沉吓得不轻，心中压抑、委屈、自责一起袭上心头，又化作眼泪。
等来到客厅，看见门口地上一站一倒的半瓶水和空药瓶，她更加难受不已，直接冲到楼道里大哭了起来。
夜深的时刻可以尽情的释放情绪，无尽的黑暗也可以溶解悲伤。
顾深坐在台阶上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睡衣下摆全都湿透，再无可用的擦泪利器时才停下。
初秋的凉风一吹，人舒服了一点儿，心情好了一点儿，大脑也清楚了一点儿。
就在一个小时前，艾亦沉说了他的计划，他的本意只是让她放心，也让她安心在家里等待。
可她不想做只躲在艾亦沉身后的人，她要做可以和他并肩而行的人。
顾深回想那个计划，仔细分析在这个计划里自己能做什么。可艾亦沉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都想不出来。
天生就笨的脑子怎么配得上与神为伍，怪不得会被涮！
顾深仔细推导，下意识又用湿透的衣襟抹了把脸，沾了鼻涕冰凉冰凉的，又被她嫌弃的丢掉。
“顾深！”门里艾亦沉的声音。
顾深一个机灵。
糟了，不是艾亦沉又疼了吧。
“哎，我来了。”
顾深站起来就往回跑，大铁门“嚯”地一下打开，几乎撞着她脑袋瓜。
堪堪躲过一劫的顾深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钳住，猛地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艾亦沉紧紧抱住她，力气大的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
顾深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忙问：“怎么了？”因为哭过，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艾亦沉没说任何话，也不允许她抬头，似乎将所有力气都用在拥抱这件事上，连身体都不知觉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顾深呼吸不过来，五脏六腑都感觉要被压位移了，他才稍稍放开。
“深深……”他哑着嗓子喃喃，“别离开我”。
顾深没听清，抬起头以眼神询问。
艾亦沉眼睛湿红，温热的手掌小心地抚上她的脸庞，指尖轻颤，好像触摸着失而复得的礼物。
下一秒，他低头，对上她的唇。
“轰”的一声。
像有人朝身体里扔了颗炸弹，顾深整个人都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在艾亦沉只亲了一下便放过了她。可他依然捧着她的脸，丝毫没有打算放手的意思。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好像涟漪消散的湖水更加清澈，望得见心底。
两颗不安的心贴近，交织在一处的跳动声乱了谁的意？
后来顾深才知道，原来艾亦沉梦见她开门离去，然后被跟踪她的坏人抓住了，他下床去找，发现顾深果然不见了，情急之下已然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现实。
顾深好笑。
糊住两人关系的窗户纸竟然是被一个梦戳破的。
“那你现在分清了？”她使坏。
艾亦沉伸手把她捞进怀里，亲了下额头才说：“还是像梦一样。”那一天，那一吻，打破了他所有的坚持。
“你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不管是不是梦，都不能反悔了。”
艾亦沉揉揉她的脑袋，收紧手臂，“嗯，不反悔。”
不反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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