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各家寡妇，苟活的，尚且吃着，喝着，等着安顿。
那宫中的寡妇，却已经死了大半，宠幸过的人，只有沈肃的侄孙女和皇后元氏活着。
薛家的寡妇，管不上了。我们自保都难，哪里还顾得上姨妈。”柯不疑挣脱开母亲的揉搓。
宫中那些女孩子，比柯换大不了多少，也被埋了，想当寡妇，都没资格。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不疑，快，我要喝粥，赶紧，喂我喝粥，我要进宫。”梁凤白抱着儿子的脖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母亲，我这就给你喂粥。”柯不疑赶紧从丫鬟手里端过粥，还好，是温的。
“母亲，杜太后，恐怕，不想见咱们。”柯不疑喂了五六口粥，这才提醒母亲。
“不，那老寡妇，得了新孙子，定然不想再见我。先皇晚年，信那巫医，差点杀了杜氏，杜氏心中愤愤不平，岂有旧情。
她杜氏不是梁曼的亲娘，曼儿砸了她的宫，叫嚷着让她换一处住所，她恨得牙痒痒，自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我要见元氏，我想，皇后可能会见我，她是新寡妇，丧夫之痛，大多女人都无法承受，天底下的女人，只有一个没良心的宗氏寡妇，叫做梁嘉晚。
那杜太后无心，不念夫妻之情，好歹是替我哥哥守着寡呢，太后无情的本事，也要排在梁嘉晚身后了。最最无情的寡妇，在咱府上住着呢。”梁凤白恶狠狠的看着门口，就连嘉晚的影子，都让她觉得恶心。
“母亲，你骂嘉晚寡妇，不是骂我吗？若不是我，她怎会是宗氏的寡妇。你若再这样，嘉晚还怎么活？”柯不疑臊红了脸，母亲真是病糊涂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若有自知自明，死了便好。哼，今日，她侄儿成了九五至尊，我侄儿死了，她岂会去死。
我现在想想，那日，城门口，她信誓旦旦，说她儿子会回来找沈肃报仇，原来，她早就知道宫变，我现在才想通啊。
这个贱人，她早就知道，一丘之貉，她同那闵王梁瓒，谋划多年。
不疑，她的心思太深沉了，你被她蒙蔽了啊。”梁凤白又回到了那几句，粥她喝不下了，骂梁嘉晚的力气，她是攒够了。
“母亲，你再喝一点，等一下，母亲有了力气再进宫。我让李通备车马，碳炉烧热些，春天了，怕有倒春寒，暖和些了，你再上车。”柯不疑出来，见梁嘉晚没带披风却一直站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
“嘉晚，难为你了。”柯不疑搂着她，先回自己院里烤火。
“下次，你不用来，母亲气糊涂了，她还不能接受圣上驾崩的事实。皇后，皇后自身难保，找她，又有何用，就当出去走走，散散心。”柯不疑苦笑。
“去吧，她走动走动，可能心情就好些了。如今的皇宫，不是安乐侯的皇宫了，母亲若不是亲眼见一见，还是要闹腾你我。家里的下人，也跟着受了不少罪。
宁护卫，无端挨了好几次耳光，就连容嬷嬷，说母亲梦游，她守了一个通宵，着了冷风，也病倒了。”梁嘉晚靠着柯不疑，想着她的儿子宗衡，她却不敢见上一面。
“嘉晚，你怕不怕他们杀我？”柯不疑看着火苗。
“不怕，瓒儿他不是安乐侯，他不会杀你的。”梁嘉晚实话实说，这是侄儿第一天见她，就保证过的。
“我问的是，你怕不怕，我被杀，杀我的，也可能是宗衡。”柯不疑看向梁嘉晚，一手摸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不怕，你待我这么好，没有人要杀你。若是你不放心，我去一趟宗府。”梁嘉晚抖了一下，将头别开，双手，靠火盆更近些。
“不，你不可以去宗府，你去宗府，母亲便要自裁。你且放心，我前几日，见着他了，那小子，好得很。”柯不疑将自己的脸贴着柯嘉晚的脸。
“嗯，换儿同我说了，她哥哥。”梁嘉晚见柯不疑脸色一沉，马上闭嘴。
“嘉晚，换儿这边，你怎么想的？我想早些将她嫁出去。”柯不疑说起此事。
“是，要做打算了，很快就十六了。元宵节前，母亲已经将她划到我名下，以后嫁人，也好做个正经嫡娘子。”梁嘉晚就当柯不疑是小时候的样子，表姐抱着表弟，一起在炉子边烤红薯。
“嘉晚，我戍边的时候，你时常梦见我吗？”柯不疑问。
“嗯，时常梦见。”梁嘉晚点头，她梦见的柯不疑，都是十三十四岁的样子，懵懂可爱，事事贴心，黏得很紧，让人觉得有一点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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