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百川见聂小倩此般温柔模样，心中泛起一点涟漪。
此时此刻的聂小倩，已不见初时的那般妩媚多情，反倒多了些良家少女的矜持和娇羞。
或许，这才是她本该有的面目。
于百川出神了片刻，微微点头，笑问道：“小倩姑娘，你，一夜未睡？”
聂小倩脸上泛起一点红晕，轻声道：“于大哥一夜未归，小倩怕……怕这些饭菜凉了……”
于百川自然知道她不是仅仅怕这些饭菜凉，很可能是怕自己凉了。
和煦一笑，一屁股坐在炭炉前，揭开那壶黄酒，将破碗中的清水掺了进去。
聂小倩见他在黄酒中兑水，嘴角微抽。
咱们不是人，但你也真的狗。
就这么点劣质黄酒都要掺水，奸商！
于百川哪知自己好不容易在她心中刚刚高大起来的形象，已瞬间崩碎。
提起兑水的酒壶晃了晃，然后取过两个小碗，一个倒了半碗。
然后，将一碗递到聂小倩跟前，笑道：“今夜，辛苦小倩姑娘了。”
聂小倩无奈，只得伸手接过。
于百川再端起自己那碗，用手指夹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嘎嘣嘎嘣”嚼着，一边道：“天一亮，咱们就出发去金华。
聂小倩端着酒碗的双手微微一颤，悲声道：“于大哥，我……”
她自然知道，于百川去金华是为了什么，心中感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双眸泪水莹莹，就要滚出眼眶。
于百川最见不得女子落泪，连忙岔开话题道：“小倩姑娘，这黑山上，除了控制了你尸骸的玉兰花树妖，你可知还有其余妖魔鬼怪？”
前面赵知禄已明白告诉了他，兰若寺前的那树妖不过是个小喽啰，背后还有厉害的鬼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如果能够从聂小倩这里再打听些细节，自然有利无害。
可聂小倩却微微摇头，茫然道：“我身死不过半年，许多事情并不知晓。只是，那黑山乃一处深山老林，颇有灵气，想来应该不止树妖姥姥一个妖怪。”
很明显，如聂小倩这种新鬼，不过是刚刚摆脱浑浑噩噩状态的幽魂，又怎能进入得了那树妖的核心圈层？
这般一想，于百川只得打消从聂小倩这里获悉情报的想法。
端起酒碗，再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于大哥答应你的事，也定会办到。”
说完，于百川仰头，便要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恰在此时，一道娇声传来。
“哟，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你俩可真是好兴致嗬。”
只听说话的语气，于百川便知来者是谁。
将送到嘴边的酒碗放下，看向双手抱胸，斜倚门框的胡娇娜，笑道：“娇娜姑娘，来得正好，我正有要事与你相商。”
之前胡娇娜可是与玉兰花树妖有过交易，要将他和聂小倩抓回去。
而现在他们决定主动杀上黑山，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计就计。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胡娇娜得愿意陪他们冒险。
胡娇娜扭头，轻哼一声，一脸不屑。
学着聂小倩娇弱的语气道：“哎哟我的于大哥，你有要事尽管与你的小倩妹妹商议便是，我不过一个小小狐妖，哪有资格入于大哥的法眼。”
此话一出，聂小倩本该苍白的俏脸瞬间红得像苹果。
而于百川已明显闻到满屋子的柠檬味。
不得不说，比起聂小倩的娇娇怯怯，这胡娇娜堪称泼辣。
有什么事情根本不藏着掖着，即便是眼馋于百川那一身的元阳，也表现得一眼就能看穿。
于百川此刻只能呵呵一笑，将未曾喝的那盏酒碗递向胡娇娜，道：“娇娜姑娘说得哪里话，你与小倩姑娘皆是我店中贵客，不分彼此，不分彼此，来来来，喝酒，喝酒，呵呵……”
胡娇娜脸上虽然仍旧一脸不屑，但身子却很诚实。
柳腰轻摆，丰臀微摇，坐到炭炉前，接过于百川手中的酒碗。
一双桃花眼扫过于百川和聂小倩，最终将目光仍放在于百川身上，沉声道：“你这黑心的店家，酒里该不会有毒吧？”
“爱喝不喝！”
于百川见她仍是满口醋意，没好气地回了句，劈手便要去夺那碗酒。
可胡娇娜早将他的动作瞧得清楚，一扭腰，将酒碗绕到了背后。
“你！无赖！”
饶是胡娇娜早有贼心，可真被于百川如此占便宜，还是又羞又气。
娇躯微扭，想要挣脱。
可于百川手劲甚大，根本挣脱不开，顿时气急，大骂道：“流氓!还不松开，你弄疼我了！呜呜呜……”
话落，已哭出声来。
于百川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手，告罪道：“误会误会，娇娜姑娘，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胡娇娜怎会信他，只抱头抽泣，看着甚是委屈。
夹在他俩中间的聂小倩也没想到，就在自己眼前，于百川竟会如此对待胡娇娜。
她可不相信，凭于百川的手段，会有这般失手的情况发生。
心中也是又羞又气，却不好表现出来。
只能埋头，默默喝碗中的黄酒。
可是，掺了清水，本该寡淡的黄酒入口，聂小倩便觉一阵暖意传遍全身。
那感觉，比她吸取了生人的阳气还要舒服。
聂小倩“咦”了一声，连忙再喝一口。
暖意比之前愈发强烈，使她的阴魂也微微颤栗。
这下，聂小倩再不犹豫，直接将剩下的少半碗黄酒一饮而尽。
酒水入腹，全身鬼气肉眼可见地沸腾起来。
片刻后，又一点点平静。
只是刹那间，聂小倩的身体，竟比先前还要凝实了几分。
有此感受，聂小倩彻底呆住。
而原本还在纠缠斥责于百川的胡娇娜也早已发现了聂小倩的变化，待她身体彻底凝实，不由看向她手中的空碗。
刹那间便反应过来，哪还管于百川的咸猪手？
端起手中那半碗黄酒，也咕咚咕咚灌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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