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穆勒的话，陈墨半点都不惊讶。
要说人家派到国内来的谈判团是傻瓜，谁信啊？
被安排了一个向导，那怎么也要搞清楚对方的底细吧？
眼前这个穆勒看起来行事疏懒，但却俨然是进退有度，粗中有细。
不过嘛……
陈墨心中暗笑，连带着面上也笑了出来。
“陈，你在笑什么？”穆勒带着微笑问道，那样子看着，仿佛要是这个问题答不出来，他就要拿小刀掏陈墨心窝一样。
和穆勒同一团队的另外几人瞥见他的表情，忙不迭地移开视线，绕道而走。
“我笑你穆勒无谋，莱昂少智。”
“什么？”穆勒被陈墨一句莫名其妙的英语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穆勒先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陈墨竖起一根手指，神色悠然，“如果宏先生请我来打听谈判条件，那我能听到什么？”
“是我能听到你们的细节条款，还是能听到你们对于谈判的态度？抑或者你们的底线条件？”
穆勒的茫然在后两句话中渐渐缓和，但脸上微笑却也渐渐消失。
“更何况，我就是来赚钱的，七月份我要出钱去沪上参展，所以才答应了宏先生过来。”陈墨一幅“一切为了钱，钱就是一切”的样子，“另外，穆勒先生，一个打探消息的大学生，会像我这样做事情随意没有遮掩吗？”
“是这样吗？看来倒是我误会了。”穆勒重新恢复成刚刚那副疏懒的样子，“陈，有兴趣跟我讲讲你那个游戏吗？说不定我还能进行些个人投资呢？”
这家伙的警惕心是真重啊……眼看正面问不出问题，就转过来旁敲侧击了。
陈墨心中叹气，有种碰到对手的感觉，“这倒是没问题，不过穆勒先生，我接受资助，但拒绝投资。”
“哦？”穆勒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在校大学生在个人项目缺少资金的时候会拒绝投资。”
“我只是认为自己能撑下去。”陈墨摇摇头，“而且，投资还会分散收益。”
“真是信心十足啊！”穆勒连笑了几声，“好吧好吧，我先回去吃饭了，接下来陈你也不用跟着我，自便就好。”
“不，穆勒先生。”陈墨摇了摇头，“谈判团以你和莱昂先生为首，我既然被聘请，那就至少需要跟随你们两位的其中之一，才能说是在履行职责。”
穆勒滞了滞，“陈，宏先生真没和你说过我们的事？”
“只是简单的观察而已，哪里需要他说。”陈墨跟上穆勒，微笑相对。
穆勒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回到桌边，他换成法语对着莱昂说了两句话，“陈要么真是宏先生从姑苏这里找来的综合能力出色，但缺钱的大学生，要么是他重金聘请来的人，专门来打探消息的。”
莱昂站起身来，用法语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穆勒？”
“我私心偏向第一种，但也不能否认后一种。”穆勒说完，已经插起烤肉往嘴里送，嚼得不亦乐乎了，“不过不论如何，从现在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陈都很不错。”
莱昂愣了下，忍不住在和陈墨擦肩而过时打量了他一眼。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位搭档在这么短的接触时间里，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吃吃停停了大半个小时，中间夹杂着不少似是而非的问题，等到晚饭结束，穆勒和陈墨招呼了一声，回房间歇了一个小时。
等到六点的时候，这群人才重新出门，让陈墨带着他们去随处逛逛。
而这一次，陈墨却没有选择跑到相对更远的山塘街一带去，而是选择了就在葑门的横街。
莫邪路与葑门路交接处的一旁，就有从古城区的外护城河引出的河流，长穿城镇而过，将横街隔在河流的北侧。
但地理上的泾渭分明，却并没有造成人员上的泾渭分明，两侧人流来来往往，在将要降临的夜色中好不热闹。
“各位，我猜今天你们的状态或许不太好，所以只是选了这条长度七百米的横街来随便逛逛。”站在徐公桥上，陈墨向着东面，指着自己的左侧，“如果逛完这里以后，各位还有精力，也还想体验什么叫人山人海，那可以试着去观前街一趟。”
谈判团里的人三三两两地交流了几句，最后都各自摇了摇头。
陈墨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真当坐一天的飞机那么简单？当年他从国内飞北美的时候，下了飞机，坐上的士或者网约车就开始犯困。
眼前这些家伙还能强打精神跑到横街来，那就已经算是精力相当充沛了。
“既然如此，陈，那我们就慢慢走，你随意介绍吧。”莱昂和穆勒商量了一下，给了句话。
“当然。”
陈墨作为领路人一马当先，略前于莱昂和穆勒，但又保持着足够合适的频率，来时不时向谈判团的另外四人介绍横街上的小吃和特色，更兼有观察他们状态的意思。
而实际上，在他看来，这帮人虽然确实对这里挺感兴趣，但走到一半时，就已经有些没力了。
所以，陈墨很快就向穆勒开了口，“穆勒先生，我以为今天停在这里就可以了。”
“哦？”穆勒随口应了声，看向陈墨。
“游览应该讲究意犹未尽，而不是筋疲力尽。”陈墨用英语轻松表达着，“从被宏先生聘用的角度来讲，我更希望各位有个好的心情，也有个好的身体状态……”
穆勒听着，不停颔首，但他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下文。
“陈？”穆勒疑惑看去，却发现陈墨的目光停在某处，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人景象。
“啊，没事，穆勒先生。”陈墨回过神来，失笑以对，“刚刚有个东西从二楼掉下来，还好没砸到人。”
穆勒有些疑惑，但看不远处确实有些骚动，更兼他想早早回去睡觉，也就没再理会。
众人转身离开，只余陈墨继续盯了那个方向数秒，才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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