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李端阳被电话铃声惊醒。
是王辉，说话喘气沙哑：“李大夫，你，你能来帮我一把吗？”
“怎么了？”李端阳怔了一下问道。
电话里一阵刺刺啦啦的声音，然后是他昨天在饭馆里见到的那个中年人王均的声音：“对不起李大夫，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真的找不到一个强一点儿的中医大夫来协助一下，我听说您挺神奇的，能过来帮我们一把吗？”
“到底怎么回事？”李端阳又问道。
“患者术后一小时失血性休克，我们现在正在组织抢救，情况十分危险，我们现在需要止血的同时进行抗休克治疗，但目前抗休克治疗效果不理想，能麻烦您过来帮一把手吗？我听说您挺神奇的，或许能有一点儿不一样的手段的！”
王均一连两次提到“我听说您挺神奇的”，口气也很尊敬。
“……”
李端阳愣了一会儿。
这种事他真的不想参与，弄不好会惹一身麻烦的。
不过目前却是面对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而且病人很年轻，她的丈夫他昨天还见过，不去就感觉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关。
冥冥之中，那女病人好像正在向他伸出一只无助的手在向他求助……
再说王辉这人其实还不错的……
“好吧，在几楼？”李端阳问道。
“谢谢！谢谢！我这就派车去接您！”王均赶紧道。
“不用，那浪费时间，我自己开车去。”
“那我让人在医院门口等您！对了，您能找到我们医院吗？我们医院……”
“知道。”李端阳说着挂了电话，赶紧穿起衣服就走，连宿舍门都忘锁了。
既然决定去了，那就全力以赴，病人的生命现在应该每时每刻都在流失中……
看来王辉这台手术应该是连夜做的，从时间上推断应该最低也做了六个多小时，从京都来这儿路途劳顿再加上连夜做手术，手术中其人精神状态应该不是太好。
而根治性膀胱切除手术被认为是泌尿外科最复杂的手术之一，由于手术创伤面大，手术时间长，昨天在饭馆李端阳又听说患者身体素来虚弱，术中造成手术创伤面渗血很难避免，稍微疏忽就可能引发其他并发症大问题的。
听那王均的话音，现在他们应该是在对患者做二次剖腹探查术，进行止血和子宫纱条填塞等抢救措施了。
李端阳曾经听说一起同样是二级医院请飞刀手术，结果患者死亡的医疗纠纷，也是患者术后出现失血性休克，医院不够果断，进行抗休克治疗一天后，才进行二次剖腹探查和止血，结果为时已晚，患者在二次手术后第二天就去世了。
最后由于该医院没有做那个手术的级别和资格，也没有报请省级卫生管理部门批准，同时在手术程序和过程中也存在一定过错，最后全额赔偿了患者家属，那个飞刀大夫也受到了处理。
所以，身为当事人的王均和王辉的着急可想而知！
幸好他们采取二次剖腹探查术还是比较及时。
飞刀这种事，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可以尽可能地节省患者在人力物力上的过度消耗，否则患者去大城市大医院的时间和财力成本会增加很多。
但因为飞刀这种事毕竟存在着制度漏洞，所以一旦出现医疗纠纷就会很麻烦的。
这世上很多事情的是是非非，并不是非白即黑。
李端阳开上车往那家二级医院赶着，一路这样想着，速度很快，现在街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和车。
赶到医院，那个昨天见过的患者的年轻丈夫李爱明已经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见李端阳来了连声说谢谢，听他嗓音急得都快哭了，李端阳也顾不上和他多说，挥挥手，两人向医院大楼直奔而去。
上了楼来到手术室前，有一个护士在等他，赶紧引他进去手术的外间换上手术衣和鞋子，带他走进了手术间。
手术间静悄悄的，无影灯照得一片明亮，几台仪器包围的手术床前，只有心率监测仪时而发出滋滋的声音来，让人倍感焦躁和紧张。
几名护士和两三个医生围在手术床周围个个神色凝重，王辉额头冒汗地低头紧张操作着，一名护士负责时而给他擦一把额头的汗珠。
整个手术室的气氛压抑极了。
李端阳悄然向前看向手术床，患者陈秀梅安静地躺在浅绿色的巾单之下，除了手术部位完全看不到其人，要不是心率监测仪的线条在波动起伏，几乎让一个普通人看不出巾单下有什么生命的活性来。
然而李端阳自然不同，等他静下心来站了一会儿后，患者整个身体的阴阳气血的运动变化就呈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了。
正在忙碌着的王辉察觉到了李端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初时迸发出一点儿希望和激动的光芒来，然后又迅速地暗淡了下去，重新充满了疲惫和紧张焦虑之色。
他向李端阳微微地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去紧张地操作起他手中的手术器具来。
他在一边用简单的手势指导旁边的助手清除患者腹腔内的血凝块和血性液体，一边用电凝止血。
这当然是二次止血了。
可是李端阳感觉他似乎无法准确地找出出血点来。
这时的出血点淹没在鲜血之下，很不好找，而王辉也已经太疲惫了，李端阳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有些眼花了。
李端阳的目光从患者填塞着一些纱条的子宫转移开来，眯着眼睛仔细寻找出血点。
“这里，这里清理一下，这里有个出血点！”
李端阳走上前去低声温和而坚决地道。
手术助手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清理开他说的地方，果然，那里有个出血点，助手诧异地看了李端阳一眼。
王辉来不及看李端阳，赶紧去电凝止血！
“这里，先清理这里！”
“这里……”
……
李端阳不断地说了几句后，也不说了，反正他手指头指向哪里，助手就赶紧清理哪里，然后王辉就去电凝哪里。
这形成了一种奇怪而迅速的默契，手术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而这种组合模式熟练起来后，李端阳还不误伸出另一只手伸进巾单里，在患者身上的一些部位点揉着穴位，这些穴位有些具有止血的作用，比如孔最、隐白等穴，有些具有提气，制止亡阳虚脱的作用，比如气海、关元、足三里等穴。
他的手指上是有真气的，这起到的作用比一般人大了太多。
没人制止李端阳，这时他几乎已经主导了整个这次抢救了。
这样的面临患者生死的关头，所有人都没有名利和排外心理了，就拿此时的王辉来说，这时只要有人能帮助他抢救回病人，让他跪下磕头叫爸爸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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