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比恩脱口而出：“小滴！！！”
下一秒，一道残影般闪过他身旁，毫不犹豫地砸上了他面前的玻璃展缸。
“哐！”
随着一声巨响，坚硬厚实的亚克力玻璃应声而裂，浑浊的水倾泻而出。
“怎么了？！”
比司吉惊叫道，周围众人也纷纷戒备起来。
“……”
比恩被小滴挡在身后，惊魂未定地瞪着残碎的玻璃。
方才，他绝对没有看错。
他的倒影居然做出了跟他不一样的动作。
半晌，比恩闭闭眼，平复心绪。
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他开口道，尽量让嗓音不要发颤：“刚才，我看到我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笑了……但我本人并没有笑。”
“……”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这，听着很不真实啊？
连着两次，都只被他一个人碰上了？
就连比司吉都讪笑道：“比恩，会不会是你太紧张，看错了？或是你自己其实笑了，但没注意到？”
“你觉得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比恩皱眉，前迈一步，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连自己做了什么表情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接触到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比恩顿住了。
那是深深的不信任，以及隐隐的轻视。
“……”
比恩不说话了，冷漠地瞪着他们。
身旁，小滴和西索一个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凸眼鱼，一个笑眯眯地把玩起了扑克牌。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那、那什么！”比司吉赶紧开口道，“我们提高警惕就是了！比恩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会神经过敏也是正常的——”
“要我说，就不该让他加入我们！”
一道满怀嘲讽的话，打断了比司吉。
又是那个用鱼叉做武器的盖斯。
之前被比恩落了面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嘲笑比恩的机会呢？
盖斯瞪着比恩，咧嘴笑道：
“小子，你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虽说会除念，但也比不上猎人协会的首席除念师啊，死后之念怎么可能总缠着你呢？”
“承认吧，就是你太害怕了，神经过敏罢了。看到点什么都觉得是怨念作祟。”
他这一番话，虽然别人没出声应和，但看表情，其他人也是赞同的。
要是每次都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一点收获都没有，这还怎么搜查？
比恩冷漠地看着盖斯，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终于明白了他们对他的定位是什么：
他们想让他乖乖地，最好像个透明人一样，为他们尊贵的首席除念师打下手。
还真是许久没被这么轻视了。
看来无论在哪，人们都习惯先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再决定应对态度。
比恩心中并无愤怒，甚至还有些感慨。
这幅淡然的样子，反而激怒了盖斯。
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喂！”盖斯叫道，“你不该向我们道歉吗！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精力！”
“想让我道歉可以，”比恩说，直直地盯向盖斯，“但你敢用你和其他人的安危作保证，我刚才看到的都是我的错觉吗？”
“你——！”
盖斯一下子僵住了。
“顺带一提，”比恩接着说，“我因为念能力特性的缘故，对气非常敏感，并且也有吸引气的趋势。”
“如你所说的，为了不再浪费各位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我再发现什么，我也会当成‘错觉’处理。”
“我愿道歉，你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和其他人的性命作保证我看到的绝对是错觉吗？”
“……！”
这下，盖斯彻底慌了。
他再怎么大胆，也不敢用猎人协会成员的性命做担保啊！
盖斯急忙去看其他人，却在他们眼神中看到了厌烦与不耐。
像是在说，谁要你多嘴的！
现在，浪费众人时间和精力的，成了盖斯。
“噗。”
西索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金黄的瞳孔带着浓浓的兴味，瞥向比恩。
还是个带刺的小苹果呢~
最后，还是队长比司吉打破了僵持。
“我们还是赶紧去搜查吧！比恩，你要再有什么发现就跟我们说，不用怕说错！”
比司吉讪笑着，内心流下了老阿姨的眼泪。
想让一群有个性强烈的人和平相处，互相配合，简直比修炼还难啊！
“嗯，好的。”
比恩扬起一个微笑，轻飘飘地瞥了咬牙切齿的盖斯一眼。
“……”
这杀千刀的死小鬼！
盖斯快把一口大牙咬碎了。
他将对未知的恐惧与焦虑，尽数归咎于比恩身上。
怨毒的视线射在比恩后背，恨不得在那上面烧出个洞来。
盖斯一边追上其他人，一边喃喃道：
“不过是个除念师，有什么好嘚瑟的……”
【什么是除念师呀~】
“啊？什么鬼问题？”
【听起来好厉害~】
“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比较稀少罢了——”
盖斯猛地一顿，刹那间汗如雨下。
什么、什么在跟他对话？
一股阴冷抚上盖斯的肩膀，寒意侵肌裂骨。
“……”
如同牵线木偶般，盖斯颤抖着，将眼珠转到下面。
他看到一只青灰色的小手，从本应空无一人的身后搭在他的肩上。
【再多跟我们说说，那个大哥哥的事吧~】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在水母馆中。
登时，众人寒毛直竖，纷纷回头。
然而，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就连坠在队尾的盖斯，也消失不见了。
即使用【凝】去看，也没有任何踪迹。
只有惨叫的余音，回荡在众人耳旁。
人去哪了？
死寂中，比司吉率先回过神来，开口道：
“大家不要慌！他与之前从监控上看到的一样，都是凭空消失了！”
“我们这是触及到了诅咒！”
“刚才离盖斯最近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几个队尾的猎人互相对视一样，说：“他自己嘀嘀咕咕了几句，说比恩是除念师又怎么样，接着就惨叫着不见了。”
此言一出，人们纷纷将目光投放到比恩身上。
比恩皱眉，不耐道：“我完全不知情。”
尽管如此，但他自己心里也有点疑惑。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先是除他以外，谁都没遇到异常。
接着和他争辩的鱼叉男，又成了诅咒的下手目标，消失不见。
就好像，诅咒是主动在围绕他活动一样。
见众人依旧盯着他看，比恩叹了一口气，说：
“好吧，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认为这是因为我念能力特性的缘故。”
“我之前说了吧，我的除念原理是用身体做容器，来吸收念，所以我本身对念的感知更为敏感。”
“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后之念对我的存在也更为……”
话未说完，比恩的声音却突然停下了。
他的视线直直穿过众人，怔愣地盯向他们身后。
在比恩的视野里，他看到一只青灰的小手，从通向水琉璃展厅的拐角处伸出。
在朝他一挥一挥地招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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