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宫门有两个小黄门提着灯笼走过，将新得的好东西送到后宫去。
“皇上早就讨厌韩御史了，说他是老家伙，总是出来碍事。
少傅大人一出手，韩御史就回到内廷，还坐上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这样说来，贾少傅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可不是。”
韩御史被贬去看守城门不到一个月就回到了大殿。
是谁的功劳，大家都知道。
韩御史能够回到朝堂，让很多人高兴，也让很多人难过。
韩御史私下里设宴，招待贾蓉，由韩家公子二人作陪。
对于张鼎的抱怨，韩御史一个字也不提。
几人聊起了另一件事。
韩御史说道：“白川今日在朝堂上参奏昌隆三十八年进士毛重，他出版的书里发现有‘悖谬荒唐，显违功令’的文字。”
贾蓉沉思一番，说道：“这文字有问题？”
“单独拿出来说事并不成问题，只是在《制艺序》里，他发现只写了丁亥干支，而没有当今皇上的年号。”
韩栋说道：“这也许仅仅是个疏忽。”
贾蓉不是这样想。
“毛重是什么人？”
“毛重的父亲是工部的毛文芳，一旦热河行宫开始建设，他就是负责神木、名贵花草的人员。”
韩御史的大儿子说道：“去年首辅大人提出分田法，将农田从各大户手中买过来，再卖给农民。”
贾蓉颔首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
他认为这个法案是个愚蠢的行为，一旦法案颁布就给了各种官员权柄。
心有贪念的官员会不择手段抢夺乡绅良田，再高价售卖良田给农民的。
这是没有成本的买卖，会大大充盈大小官吏的口袋。
“毛文芳是计算好手，第一时间就计算出了有多少利润可以贪污。
于是在提出法案时，他是极力反对。”
“对于这个法案，朝中也是赞成的多，反对的少。子谦，你怎么看？”
贾蓉喝上一杯酒，“我没有看法，岳父大人这样做是好的，为万民着想。”
韩御史不说话了，他敬贾蓉一杯。
几人边吃边聊，贾蓉是宵禁过后方才回家去。
后面几日大朝会上，白川死咬着毛重不放。
诸多大臣找出证据，引经据典证明毛重居心不良。
十一月初一，皇上给毛重定了“目无本朝，阳顺阴违”的大罪。
一同与毛重编纂此书的官员一个不落，全部入狱。
工部毛文芳也遭到牵连，被革职回家。
皇上还算仁慈，若是给别的君主，毛家人将尸骨无存。
徐凯在朝堂上状告贾蓉，列举图书馆出版的禁书。
徐凯提议制定了一个言论审查制度，“经书诗词之类的，必须经过府衙指定的官员审查、校阅才准出版发行。”
徐凯咬着牙对贾蓉说：“其他杂书禁止出版。”
这就不能忍了，贾蓉站出来和徐凯对骂。
翰林院的诸位站出来维护贾蓉，引经据典骂徐凯。
徐凯文化不够，被骂了也不知道，事后回去问了幕僚才知道自己在朝堂上被骂得多难听。
……
天空飘着雪，贾蓉跑入抱山廊道，丫鬟们纷纷上前帮他扫去身上的雪，帮他换上干爽的披风。
鸳鸯出门来迎接，喜笑颜开，“大爷回来了。”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
鸳鸯笑道：“是了跟爷讨喜钱的。”
喜钱？
美婢掀起棉布帘让贾蓉进去。
贾蓉边走边问：“是什么喜事？”
见张氏歪在坑上不动，一手抱着肚子。
贾蓉猜到了，“这番喜事确实该撒喜钱。”
他坐到张氏边上去，“多大了？”
“一个多月，大夫说还需静养。”
“那就养着。”贾蓉笑开怀，拍一下大腿，“吩咐下去，明日加鸡腿。”
贾蓉握住张氏的手，在一旁坐下，对鸳鸯说道：“府里头的事你管着些，别累着夫人。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过来禀告。”
“唉。”
贾蓉对张氏说：“父亲身下只有我一人，我身下男丁虽然有贾桂、贾林，子嗣还是少了些。
你一定要养好，给我多生几个，男女不限。”
羞得张氏拍了一巴贾蓉。
鸳鸯坐在不远处和贾蓉说笑。
夜里，贾蓉对张氏说道：“你在家好好养着，外头的事别管。”
“张妃晋为皇贵妃，那些人总想挑拨离间，皇后与贵妃之间也不见得融洽。
你处在两家之中，必然受到牵连，那些事你万万不要去管。一切以肚子中的孩子为主。”
贾蓉叮嘱张氏不要去管外头的事。
他有预感明年不是个和平的年份。
也许不仅是明年，往后的每一年都不是和平年份。
九皇子的岁数越大，朝堂纷争越多。
谁都想当皇帝。
谁都想获得从龙之功。
有了念想纷争就不会停歇。
贾蓉难得沐休，他带儿子到书院去，看别人读书。
贾桂这个小屁孩鬼精得很，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带到科举班去玩玩，能缓解学子们的精神压力。
“这次月考成绩比上一次要好很多，卷面是没问题了，就是策论上有好几个还欠缺一些。”
贾蓉翻看他们的卷子，一目十行不停歇。
“从这个月开始进入模拟考试，学院设置成考场的模样，月考就按照考试的规矩来。”
“这……”
“只有熟悉了场地，他们才不会害怕。
模拟的次数多了，很多问题就会暴露出来，到时一一改正。春闱就不会因为小问题而名落孙山。”
“山长说得对。这就去办。”
贾蓉继续翻开这些人的卷子，从中挑出十个人的卷子出来。
这十个人最有机会考上。
“大爷。”
一人在门外喊，也不敢进来。
“进来说。”
仆从躬身入内，到跟前说道：“今日小人到元记点心铺买点心，发现官差将工部左侍郎白川给带走了。”
“带走了？谁有这个胆子带走他？”
仆从说道：“看那铠甲、官服穿的是刑部的。”
贾蓉放下手中的卷子，吩咐冬子：“你带大少爷回去。”
“是。”
贾蓉离开书院直奔刑部，也不用刻意打听就有人叫信息传递过来。
倒不是说贾蓉的眼线到处都是，只不过是那些人见贾蓉前途无量，想要上面巴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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