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毕竟树挪死,人挪活。
说不定在进入金帐之后,他就能觅得机缘一飞冲天,先晋宗师再入阳极,和教门各个宗主平起平坐,真正踏上人生巅峰。
褚檐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努力平复着有些不安的情绪。
他期盼着荒辰能大发神威,尽快将这不知死活的元一弟子打死,然后抓紧离开齐州地面。
免得在此处耽误太长时间,引来了宁玄真那个老东西,就真的万事休矣。
坑底淤泥处,一道金甲覆体的身影从中缓步而出。
荒辰目光转动,穿透风雪落在远处。
“从某方面讲,我其实不如你。”
他缓缓说道,“我受梵天眷顾,承载灵意,才修行进境神速,未受太大阻碍便破境阳极。
而你只靠自身,就能达到这般高度层次,无论是天赋资质,还是心性毅力,都在我之上。”
“父王以前训斥我,让我不要太过骄傲自满,但直至今时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简单道理。
如果你也是由虚化实的阳极境界,我就算是承载梵天灵意,或许也不会是你的对手,至少在远离北荒的南周地面,我完全没有对你战而胜之的信心。”
说到此处,他一声慨然叹息,“很可惜,你不入阳极,终究要死在我的手中。”
“一想到就要亲手扼杀世间有数的天才武者,我心中就会生出莫名哀伤的情绪,所以和你多说几句,也算是送你进入黄泉的临别赠言。”
十丈外,卫韬缓缓站直身体,负于背后的双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阴极阳生,由虚化实。
和青莲散人的身外化身,金帐烈将的熊熊火海不同,荒辰凝聚的武道真意竟然是一件战衣。
而且还是大量吸纳梵天灵意,所化的金色战衣。
金铠覆体,如臂指使。
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还要远强于青莲散人的化身。
荒辰展示出的最强实力,确实给他带来了相当的压力。
怪不得此人敢以北荒皇子的身份,仅仅是稍加掩饰便深入齐州之内。
卫韬收敛思绪,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
面上露出一抹莫名笑容,“我还在这里好好站着,就被你宣判了死刑,看来你口口声声说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却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而已。”
“不过也无所谓了,等下我就要将你送上梵天,是非成败转头空,殿下所担心的问题都将随风逝去,你的父王日后也不必再为某个不成器的逆子忧愁焦虑。”
“父王说过,强者生,弱者死,便是天地至理。”
荒辰点点头,似乎并不生气。
他的声音甚至变得僵硬机械,失去了原有的情绪,“所以我等着你来打死我,或者是被我打死。”
话音落下,荒辰就此闭口不语。
被金色铠甲覆盖的那具身躯,忽然变得和之前又有很大不同。
一股莫名气息散发出来,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卫韬瞳孔收缩,猛地眯起眼睛。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忽然发现,由虚化实、身披金甲,并不是对面的最强状态。
现在仿佛摒弃了一应人之情绪,就连森寒杀机也无,像是一具冰冷机器的荒辰,才是他即将掀开的最后底牌。
甚至更进一步去想,掀开了这张底牌的荒辰,究竟还能不能被称之为荒辰,都是一个未知的问题。
轰!
黑暗如水涌动。
朵朵黑莲下生,龟蛇交盘显形,金刚虚像凌空,又有诸般外道功法意境,尽数融入其中。
卫韬凝视着不远处那尊仿佛没有了生命,却又有着磅礴生机的金色躯体,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咚!
元胎拳印结成,沉闷心跳荡开。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刻。
陡然一声惊雷炸响。
卫韬双拳猛然紧握,仿若捏爆了拳印之中并不存在的心脏。
“混元无极,元胎归一!”
轰!
刹那间猩红诡丝乱舞,将整个人包括真意虚像尽数包裹在内。
轰!
诡丝连接虚像,陡然绷直。
此时此刻,黑莲,龟蛇,金刚,虚像和肉身仿佛化为磁铁两极。
相互吸引,遽然对撞,尽数没入卫韬体内。
“阴极真意没有实体?”
“吞噬融合,我就是实体!”
轰隆!
雷声隆隆,低空滚动。
两道身影相隔十丈,一金一黑,沉默对峙。
谁都没有出手,甚至没有爆发自身的力量,
唯有各自延伸出去的气机在黑夜中交织纠缠,碰撞湮灭。
远处北风呼号,大雪飘飘。
近处却凝滞沉重,风雪不存。
时间一点点过去。
咔嚓!
忽然位于中线的石块碎裂,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两道身影便在此时消失不见,又在那片碎石上方迎面相撞。
瞬间便将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凝重尽数引爆,随着连成一片的炸雷,以及随意抛洒的砂石,搅碎黑暗风雪传向远方。
哗哗哗!
洋洋洒洒的雪花被打散。
很多其他东西混在其中掉落下。
大部分是碎裂的砂石,其中还夹杂着草木碎屑,砸在马车厢板上面劈啪作响。
仿佛现在并非是在下雪,而是被冰雹和沙尘暴统治了整个天地。
尽管已经驱使着马车又后撤了一段距离,但此时从远处爆开的冬夜惊雷,还是让马匹惊惧无比。
若非有北荒武者在旁压制,或许早就挣脱缰绳逃得无影无踪。
拉车的马有人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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