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沉降,地面隐现秋霜,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就在太阳初升之时,一道修长身影悄然来到山上。
值守的内门弟子迎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身着裙装的雍容女子。
还未等他开口,她便微笑说道,“吾乃定玄宫苑,前来拜访宁道主。”
“定玄宫苑……”
“定玄,宫苑!?”
内门弟子心念电转,面色陡变。
当即深施一礼,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还请宫掌门在待客殿稍候片刻,晚辈这就去禀报道主。”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声音从山门深处缓缓响起,“宫掌门大驾光临,本门蓬荜生辉,老夫就在观云台,宫掌门可来此观景品茗,叙一叙旧。”
半刻钟后。
宫苑在观云台缓缓坐下。
对面则是一道被淡淡白雾笼罩,看上去模糊不清的身影。
“许久不见,宁道主的修为愈发高深,也是愈发的让人无法看透。”
她端起刚刚沏好的茶水轻抿一口,面上露出淡淡笑容,“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的苦修,才能让我也达到道主如今所站的高度。”
白雾涌动,从中传出一声悠悠叹息,“宫掌门才是让吾感到惊讶,你初入宗师不久,便已经达到如此境界,后来居上超过老夫并非难事。”
宫苑放下茶盏,“宁道主目光如炬,又一针见血,倒是说到了我的心上,而这也是我此次前来拜访的主要原因。”
宁道主沉默片刻,声音中多出几分讶然,“宫掌门的意思,莫非是因为晋入宗师之后境界实力提升太快,所以才专程过来找老夫相询?”
停顿一下,他便微笑说道,“武者过玄感而入宗师,不管是精神还是肉身,都会得到一次洗练升华。
所以在初入宗师的一段时间内,实力层次便会得到极大增长,此种情况完全属于正常现象,宫掌门并不需要思虑太多。”
“宁道主所言无误,而且这一点本人同样知晓。”
宫苑抬起头来,看着被云雾笼罩的青麟峰顶,“但我现在遇到的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尽相同。”
她收回目光,暗暗叹息,“道主可曾听闻过,原本资质天赋并不算特别出众的武者,在千辛万苦晋入阴极宗师之后,却像是突然开了灵窍,学什么会什么,甚至还能接连突破,一路径直奔向阳极大宗师而去?”
宁道主沉默不语,只是听她接着说了下去。
“若是换做其他武者,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便会欢欣鼓舞,一意勇猛精进,但在我这里,欣喜固然是有,更多的却是焦虑忧愁。
原以为熬过了玄感妄念,便可以得享自在宗师境界,结果真的入了宗师之后,却并非是我当初想象的那般恬淡闲适。”
说到此处,她又是一声叹息,“吾思来想去,却是只想到两人,可能便是碰到了与吾相似的境遇。
一是玄武孙道子,虽然不知她有没有晋入宗师,但细思她一路走来的成就,却是让人心生感慨,又莫名有些亲近熟悉之意。
只可惜玄武孙道子洗月入苍莽山脉后便消失不见,无论如何寻找都不见踪影,那么也就只剩下了宁道主一人而已。
或许便如我一样,在破境武道宗师之后,妄念虽然尽皆消失不见,却有莫名玄念一直留存,在意识深处盘桓不去,让人愈发不得安宁。”
雾气翻涌,苍老声音从中传出,“看来,宫掌门确实是和老夫一样的境地遭遇。”
宫苑缓缓起身,稽首一礼,“正要向宁道主请教,你又是如何度过的半甲子岁月。”
雾气忽然凝滞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团人形雕塑。
“一个字,熬。”
她眉头紧皱,直起身体,“要熬到什么时候?”
“熬到人不人鬼不鬼,你自己不想熬的时候。”
“那么,如果熬不过去呢?”
“熬不过去,就只有死。”
轰隆!!!
陡然一道闷雷在观云台上炸响。
刹那间云雾消散,朗朗晴空。
但只是一瞬的功夫,雾气便又再次降临,遮盖住了观云台,也将那道苍老身影隐藏其中。
宫苑身前石桌、身下石凳尽皆化为齑粉。
她依然保持着端坐不动的姿势,整个人却是刹那间向后退出数丈。
缓缓放下抬起的双手,宫苑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还在闪过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
原本高冠袍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元一道主,竟然已经变得面容枯槁、形销骨立、状似厉鬼,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浓郁死气,以及令人心悸的晦暗气息。
“宫掌门实力境界提升之快,让老夫都为之惊讶诧异,此后却当谨守本意,坚持本我,才能尽可能地保持明心见性,灵台清明。”
宁道主的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宫苑一人,静静站在观云台边缘。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还有山风呼啸旋转,吹动衣衫猎猎作响。
她对此仿若未觉,沉默许久后才缓缓转身,朝着外面行去。
青麟山脚。
卫韬抬头仰望那座隐于云雾的高山,忽然便生出些许恍若隔世的感觉。
半年前,他上一次来到此处,还是要遴选成为元一道外门弟子。
半年后,再次登临青麟山,却已经变成了元一道子。
身份地位差距之大,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师弟在想什么呢?”倪灀问道。
他收敛思绪,随口说道,“我在想那些各宗道子,会将巡礼司的柳少卿折腾成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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