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黎宏道:“认罚就好。郑老爷,认识这个吗?”说完把一打路股大票扔到郑学泰面前,顺便也扔给郑良才一打。郑学泰十指疼痛,也不能伸手去拿,只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东西。这一捆形同银票样的纸张花花绿绿,写有许多文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火红的大股两个字,然后是竖写的壹股票三个字,四周是精美的云龙图案,两条瑞龙龙首相对,写着商办川省川汉铁路有限公司的字样,图案下方有第一千五百五十一号等字,再下面竖着一排字——本公司蒙督部准奏商办先集股本银三千五百万两,股票分大小两宗,大票计五十万股……
郑学泰脱口念出:“大股,壹股票……五十两……这……这是啥?”
蒋黎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问道:“说你不识字,你偏偏啥都认得,你明明认出这是股票,还要问我是啥,我都不知道你的银子是怎么赚到手的。告诉你吧,这是一张大股,面值五十两银子,买一张等于存银五十两在川路公司,买一千张等于你在川路公司有一千股的大股,一旦川汉铁路落成通车,每年光分红就可以上万两。”
郑学泰听说,又仔细看那股票,居然在上面看到光绪皇帝的大名,这就是说,这张股票是皇上造的?蒋黎宏道:“看懂没有?”
郑学泰茫然,摇头,看郑良才时,郑良才道:“这种票票我在成都见过,其实就是朝廷修路没银子,以这种票票为噱头,集资修路罢了。不过,的确有许多人看好这个票票……”
蒋黎宏抓住时机打断他道:“什么叫看好?但凡有野心的大财东都在大肆购买,这是原始股,它的身价会越来越高,买得多了就叫控股,持有控股权今后就可以在铁路上享有经营权,以致以后的控制权!外国人把这个叫投资。”
“这……?”、“这是发财的好机会!实话跟你俩说,关于粤汉铁路的投建,外国人打得头破血流都要争修路权,争是争去了,最后又被粤湘鄂的财团们争了回来,他们的路股现在赚大发了。而川汉铁路是总督大人锡良奏请朝廷由川商财团筹银待建的省道铁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郑学泰半懂不懂,模棱两可地道:“不就是修一条路吗?”
蒋黎宏道:“是修一条路,但它是铁路,你以为是修田埂路?”说完,过去把票样翻了一面,指着图案上的火车头道:“铁路是干什么的?跑火车的!火车是干什么的?主宰商业营运的!有了这条路,钢铁、煤炭、木材、粮油等等等等,一切跟商业有关的货物就通过火车皮从鄂省经渝城进了成都,相反,一切商业资源又可以通过它出成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铁路建成之后就会垄断所有商业运输,将主宰川省一切经济脉络。”
郑学泰确实吃惊不小,但他实在想象不出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就算这是真的,好到了天上去,就算他买个千儿八百股,那铁路也不是一家人的,他说什么都不一定有用。
郑良才道:“大人说的我懂一些,但是没有千万两银子就不可能控制什么,我们郑家虽然有两条船、有几家铺子、有几百亩田,但确实没有银子。”举着手里的股票又道:“像这种小股,买个百十股还不成问题,上千股的话就要卖田卖铺子了。”蒋黎宏盯着他道:“你肯定?”郑良才不敢说话了。蒋黎宏又看着郑学泰道:“郑老爷,你呢?”
郑学泰暗骂,你妈拉稀的,说来说去都是说银子,刚刚还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会儿难道会好心到让老子买股票发大财吗?拿屁股去想想都不可能,老子也不可能答应你。
蒋黎宏见自己卖了半天口舌等于对牛弹琴,脸色一沉道:“郑大老爷,听判吧。”郑学泰道:“小人在。”蒋黎宏道:“郑老爷,鉴于你对郑良鱼所做的一切,事实已清楚、供词已画押,本县看在杨家的份上对你罚银一万二千两,购买大股五千股!”
“啥!五千股?二十五万两!……”郑良才张口结舌,郑学泰吓得扑通一声滚下床来。蒋黎宏拂袖站起,瞪圆眼睛道:“你若不服,就到劳役营修铁路去……”话没说完,打门外呼的窜进一人来,那人二话不说,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朝蒋黎宏批头砍下。蒋黎宏大惊失色,往左边一闪,大砍刀吭哧一声剁在郑良才的床枋上,刀刃入木三寸,要是被他劈中,只怕整个人都被劈成两半了。趁那人全力拔刀之际,蒋黎宏才看清竟是杨小山,一愣神之间,杨秋红抢了进来。
蒋黎宏屁滚尿流,转身就跑,听得门内杨小山一声怒骂道:“你妈拉稀哩!这狗官欺人太甚!小爷今天要劈死他!”接着是杨秋红的惊呼。早有当差的捕快扑进院子,呵斥声把医馆内炸得鸡毛乱飞。蒋黎宏急往外跑,一边大叫道:“把那小贼给我乱刀砍死!”
还没喊完,只见杨小山红了眼珠子冲出来,大砍刀乱伦,把一应差人劈得东倒西歪,直朝他冲过来,任凭杨秋红在后面声嘶力竭地抓狂,惊叫不已也是无用。
蒋黎宏哪见过这阵势,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发青,夺路而逃。杨小山似若中了邪一般,见人就挥刀开路,势如亡命的奋起直追,嘴里一个劲怒骂:“土贼!虾子!狗娘养的!小爷今天非砍死你不可!不挖出你的心肝五脏来就不姓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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