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轻，感觉说话很费力气。
顾念知道，他其实伤得严重，刚清醒，便在勉强和她说话。
她又伸手给他系上了扣子：“嗯，我知道了，你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沈兆铮失血严重，这会儿确实头晕眼花的，伤口疼，腿上骨头又重新裂开了，也疼，但又因为打了镇定剂，脑子糊涂一片，即便疼，也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我睡会儿，你也在这儿睡会儿，嗯？”
“好，你睡吧。”
他很快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强撑着一口气醒来，陪她说两句，让她安心而已。
他睡着了，她却没有睡意。
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凌晨五点多，天有些蒙蒙亮了，病房里窗帘拉着，外面朦胧的光透了一点进来。
顾念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美好，最充满希望的一个黎明。
他脸上有些脏，沾着泥土和血迹，她便拿起床头的湿巾纸轻轻替他擦拭着。
他这么一张俊脸，即便沾了泥土，即便沾了血迹，也依然是让她心动的脸。
擦拭干净之后，她俯首，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然后眼泪又掉到了他的脸上。
她伸手抹了抹眼睛，怎么又哭了。
真是的，她怎么变得这么脆弱又矫情了？
怪他，当然都怪他，把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
直到天大亮，有医生和护士进来给他量血压脉搏等，顾念看到她妈提着保温饭盒走了进来。
“念念，你爸又赶回海城了，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定夺呢，所以不能久留，我让外公家的保姆熬了粥送过来的，你吃吧，还有一份是留给兆铮的，等他醒来让他吃。”
顾念伸手抱住了她妈：“妈妈，我可真不能没有你。”
宋冉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那妈妈就一直陪着你，嗯？”
顾念眼眶又红了，最近她可真的是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呢。
“好，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许食言啊。”
“好了，吃吧，山药瘦肉粥，还有两个小菜，吃吧，我先回你外公那，一会儿过来看你。”
“妈，我没事的，你回去休息吧，我让简夏他们给我请两天假，过两天我也要回学校正常上课的。”
宋冉摸了摸她的脸：“嗯，好。”
沈兆铮只觉得自己身体很重，梦境里纷乱一片，好像他还在那渔村，一片混乱中，他又梦到飞机坠机，自己又落入那伙人当中。
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有怕的东西啊，他当然害怕留在那儿，被迫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凑到一起。
他的余生都交给他的念念了。
梦里，一把锋利的匕首甩了过来，直朝他的眼睛飞来……
他倏然睁开了眼，喘息有些混乱。
一睁眼，便看到她在身边，才终于又松了口气。
“兆铮哥，你做噩梦了吗？”
沈兆铮呼了口气，挣扎着要坐起来，顾念赶紧伸手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床铺缓缓往上升起，沈兆铮呈半躺状，细微喘息着看她。
“是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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