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抓捕经过就是这样，我并无把握证明这些资料是目标所有，只是单纯觉得可疑.....可是密牍司的勘破结果你也听到了。”
“不过，你为何认为，此物依然有继续挖掘的价值？又在议事时，将事情揽下来，我想，你不是单纯替我说情脱罪吧。”
冯烈说起案子，很快将私人情绪抛到脑后，整个人的思路也愈发清晰起来。
白小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为你脱罪，也不是为了自己表现而主动揽事。”
“一来，此案到底是我缉捕司负责的，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将案子继续下去，是应尽之责，我们不能也不应该推卸。”
“二来，当时我也只是单纯感觉，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没有价值的信息，也许我们眼中的毫无价值，换一个角度思考的话，恰恰就是一种价值。”
“还有，你之前说，目标的伪装身份是雁州军中的一位军需官，这就很有意思了，我总觉得这些账目和书信，隐隐与他的身份有联系。”
“哪怕这些资料只是障眼法，是目标故意留下扰乱我们视线的，同样具有挖掘的意义。”
冯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激动地说道：“你真是这么认为？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这么想，没想到你能与我想到一块。”
白小也笑了笑，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这些信件，记录的都是一些家中琐事，这些文册，几乎都是一些散乱的进出账目，看似平平常常，但出现在那样一间仓库里，我总觉得有些与环境不符合。”
白小也点点头，又问道：“这我倒没想到，仓库的所有人你们调查过了吗？里面残存的货物，又是何人所有？”
“查了，仓库是海州的一家商行所建，早几年主要用来囤积从漠北运来的皮货，以及大安的日用品，作为临时中转。”
“但近两年蛮族那边突然收紧了交易量，仓库用得不多，就临时租给其他散商或者个人，而如今秘银矿案一出，大安再次缩紧了对蛮族的出货量。”
“这些仓库，租用的人就更少，那家商行的重心转移到了别处，这里就渐渐荒废下来。”
“经过我们的调查，最近两年来，从那家商行手中租用过这个仓库的，一共有六人，最后一个，是淮州来的散商，里面剩余的货物，就是他所有，但那些资料却不是。”
白小也略略沉吟，接道：“这六人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对不对？”
冯烈点点头，道：“正是，虽然只是初步调查，但已经基本可以排出嫌疑。”
“而且有一个疑点，我们初步询问了一些，与这六人有交集的人群，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小，租用的仓库面积也不大，这些资料显然不是他们所留。”
“另外海州那家商行，在走之前时间充裕，也没理由将这些资料留在仓库，所以我才怀疑，这是目标故意留下的。”
“故意留下？”白小也问道。
“有这个可能，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或许其他地方还有，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而已。”冯烈解释道。
白小也再次沉思，道：“还有一种可能，这些资料是目标想送出去的，但你们的行动足够快速，让他措手不及，甚至连销毁的机会都没有。”
冯烈面露惊讶，又摇摇头道：“我想过这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些资料里会有极其重要的信息，所以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他没有理由如此随意的放置。”
说完，两人同时陷入沉思。
片刻后，白小也说道：“不管如何，现在只有这一个线索可以利用，但若想破译，我们唯有一个办法，假定这些资料确实是目标所留。”
“假定成立，就会出现两种可能，第一，资料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是目标故意放出的障眼法。而我们追踪的重点就是，目标为何留下这些信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二，资料中隐藏着重要的信息，是目标急于传递出去的，但因为你们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部署，导致资料被发现。而目标是个密牍高手，信息隐藏的很深，就连密牍司都被骗过了。”
“这样，我们的重点，就必须破译这些资料。”
冯烈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却又瞬间黯淡，道：“我们能看出来，难道镇抚使大人看不出来？为何.......”
白小也摇摇头，道：“不用妄自猜测了，既然现在将任务交给我们，我们便没有退路，唯有勉力一试。”
“这些资料先放我这里，嗯.....我先看看，后边有什么不清楚的，再找你一同商议。”
冯烈缓缓点了点头。
......
从白小也的公事房出来，冯烈的心情忽然没有那么糟糕了，至少感觉到这次任务仍有一线转机。
似乎白小也这个人，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至少他的此刻心思全在公事上，不过又想到，自己再次与镇抚的职务擦肩而过，以后会不会还有机会，就很难说了。
“唉......”
冯烈长叹一声，从公事大堂走了出去，两位司务对视一眼，随即又小声私语起来。
......
白小也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同样一声长叹。
自己哪里又曾想到，刚刚接手缉捕司，就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甚至连一点过度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必须马上进入状态。
将资料拿在手上，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也难怪，连密牍司都破译不了，还能指望自己这个毫无经验的菜鸟吗？
不过再难，也要硬着头皮上，自己已经想象得出，真破译不了时，荀代康那张带着讥讽笑意的脸。
“家中一切安好，节前置办了不少年货，有生肉二十斤，白菜三十五斤......勿念。”
“货物平稳到达，经查验，并无一分缺失.....”
“年节近了，家中老父的身体要当紧，少食多餐，有情况及时报于我......”
白小也口中轻轻念诵这几封信，反复咀嚼，眉头紧紧锁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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