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张鲁到来，同来的竟然还有马腾父子，袁熙郑重的在大将军府正堂见他们。
“寿成将军还是不愿和解吗？”
袁熙早知道马腾的来意，锦衣卫已经把谈判的消息送回来，汉中目前只是暂停了战事，等候这次袁熙的决定。
就连刘璋也停下攻势，顿兵白城等候消息，他也怕袁熙干预，进军汉中参战，到时候反攻进益州。
袁熙现在自然先问马腾究竟有何想法，才能对症下药。
听到他的问话，马腾苦笑道：“大将军明白，末将其实不愿启这战端，只是欠下刘益州人情，不得不还。”
袁熙点点头示意他自己明白了，转脸问张鲁道：“公祺来信说愿归附某麾下，请问有何章程？若是仅仅让益州和寿成将军退兵，汉中保持原状，公祺易帜听从大将军府号令，恐怕无法取信，怕是连寿成将军也不信汉中是某治下。”
张鲁明白关键时刻到来了，袁熙请自己来燕京面谈，正是不相信自己会真的投降他，这一点要是不说清楚，袁熙是不会帮自己过关的。
“鲁一生致力于传道，弘扬先祖父所创的五斗米教，对权势并无眷恋之意，只是天下大乱，传道艰难，据有汉中鲁才能施展，一来治下子民听从号令入教，二来传道需要钱粮，并非鲁恋栈不去，这一点还请大将军明鉴！”
张鲁这话说的，把自己洗白成不贪权势的好人了，袁熙心中腹诽不已，但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张鲁才不是小白，当年刘焉派他们去汉中时，为首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祖父的弟子张修。
占领汉中后，张鲁杀了张修，这才成为汉中太守，刘焉对此其实很不满，只是那时候需要他在汉中截断朝廷控制益州罢了。
而张鲁也会来事，连续斩杀朝廷派往益州的使者，自己承担自立的罪名，帮刘焉遮掩，其实这是刘焉想干的事。
因此刘焉对他选择默认，双方的关系名义上是主从，实际上张鲁是自立的。
等到刘焉死后，刘璋不认同他是自立，认为张鲁进汉中，带去的人马是益州的，打仗的钱粮也是益州的，结果汉中不归益州，这如何说的过去。
而且张鲁是杀了张修占据汉中的，张修那时是益州正经的官员，并不仅仅是张道陵的弟子身份。
因此才数次攻打汉中，只是张鲁不是庸才，汉中地形又复杂，易守难攻，每一次刘璋都是铩羽而归，反而被张鲁反击，占去了巴郡一部分领地。
而且张鲁在汉中的作为，受到巴郡氐民的支持，这个西南最大的少数民族，不少人开始信奉五斗米教，这才是张鲁不好打的根本原因。
氐民是汉代西南一带的民族，不同于游牧民族的是，氐民在山地中生活繁衍，跟湖南湖北的南蛮相似，但又不同。
五胡乱华时，最早拉开序幕的正是氐民，后来消失在华夏历史中，并不是他们灭亡了，而是融合进各族之中。
云南、广西后世的各族，都有氐民的血脉，跟羌族和蛮族融合的最多，形成苗族、壮族、白族等民族。
汉族中也有部分氐民血脉，这是一个善于山地作战的民族，从小在巴山蜀水中长大，好斗且顽强。
“公祺想要安稳的传教这好说，河北五州之地加上河洛地区，难道不比汉中大吗？”
袁熙也不揭穿他的伪装，笑呵呵的问道。
登时张鲁一愣，马上大喜道：“大将军同意鲁在五州之地传道？”
袁熙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另一边贾诩呵呵笑道：“公祺若只是要传道，河北之地竟可以让你传道，但必须在大将军规则内行事，养虎为患之事我等是不做的，否则再来一个张角，那这天下到底是姓刘还是姓张？”
张鲁浑身一颤，整个后背都湿了，这是诛心之言啊。
吓得他连忙叫道：“鲁若敢有此大逆不道想法，天必厌之！”
马腾一直在看热闹，见到这情形也骇然望向袁熙，黄巾之乱是所有大汉臣民的痛。
虽说诸侯们想争夺话语权，但并没想到张角会搞出那么大场面，那场大乱是不受控制而发生的。
损失的不仅是朝廷和百姓，世家豪强同样损失惨重，那是一群不会建设只会毁灭的暴徒，所有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被摧毁。
“公祺是没这心，可你想过吗，手握重兵和钱粮，信徒还遍布天下后，你敢保证你的继任者没有野心？”
徐庶幽幽的问道，边上邴原哂笑道：“子曰，无不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这世上从来没有有实力而甘居人下之人，若有，那是圣贤，公祺敢说张家人人是圣贤吗？”
张鲁不敢，谁都不敢保证这事，现在他不仅后背湿了，满头满脸都被汗水浸透。
这话要是不能说通，传了出去，张家必被群起而攻，不再是刘璋和马腾要对付他了。
以前只在汉中一隅，人家不在意，也没去深挖其中的意味，可现在被公之于众，你张家原来一直在默默的干这事啊。
“大将军救我！”
张鲁投降了，他真的撑不住，实在不敢想象全天下群起而攻后，张家的下场会是多凄惨，没看张角九族都被灭绝吗。
黄巾之乱后，虽说黄巾军还在各处活跃，但张角一家确实被杀光了，天下诸侯一旦发现跟张角一家有关的，全都先杀了再说。
见到张鲁慌了，袁熙这才叹口气道：“公祺是眯了眼啊！历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孩童都知道，可往往我们这些大人偏偏忘了。”
说着亲自走下来扶起张鲁，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传播道家文化熙很支持，但只能在野，不入权势，当个留名千古的贤者难道不是另一条功业之路？公祺好好想想。”
“留名千古……”
“贤者之路……”
张鲁陷入沉思，那边袁熙走向马腾，低声说道：“寿成将军想要什么？是先祖马伏波的荣耀，还是自己取刘氏而代之？”
“大将军！”
马腾惊叫一声，看到袁熙幽幽的眼神，悚然一惊后颓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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